陈家蜜和克鲁克山离开鲜花拍卖市场正是中午时分,外头天光大亮,和陈家蜜出门时候的黑灯瞎火完全不同,陈家蜜坐在克鲁克山的皮卡上,眼睛却不停歇地对着窗外看。荷兰是一个完全由人工造就的国家,充满着欠缺自然风景却过分美丽的智慧,目光所及无一处不是经过精巧的设计。 离开鲜花拍卖市场之后,沿途的景致又变成了与现代科技截然不同的乡村风情,人工运河和高速公路一道组成整个国家笔直的动脉,乡村为城市提供农产品,而城市专注于工业和服务业。即使你能看到他们为人称道的标志性的风车和引起全世界为之疯狂的郁金香,其实统共在荷兰出现不过几百年,人工的力量经过岁月淬炼,逐渐也变成了人们眼中的经典风景。 “要吃什么?”克鲁克山开到阿斯米尔老城区,便逐渐放缓了车速,“珍妮今天不会给我们准备午餐,她以为我会在下了班之后直接去买圣诞树。” 陈家蜜心想是不是该去吃一顿米其林三星牛排什么的,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一时冲动远赴几千公里的异国,然后机缘巧合遇到一个出场标配是重型集装箱卡车的身价足有十位数的总裁。但她很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小镇上的饮食是相当匮乏的,还好她只待一周时间,否则铁定会发疯。 而且她看克鲁克山的样子,是铁了心不会如老珍妮的愿去买棵圣诞树回家,如果克鲁克山因此惹怒了老珍妮,老珍妮不知道会不会再不肯做饭,连带着陈家蜜一起饿肚子。要知道家里有人做饭可比吃外食便宜多了,如果陈家蜜不想顿顿吃生菜叶子的话,她就得每顿花上几十欧才能吃到一顿管饱的正餐,而且味道说不定还不怎么样。 陈家蜜想了想:“我想吃酸菜和香肠。” 她没有回答“随便”,别人征询你意见,你却回答随便,这等于是把问题抛回去了,并不能解决问题。 所以她一向是那个做决定的人,在海市的公司上班,全组的人都是听陈家蜜的意见决定午餐的去向。今天麻辣烫、明天香锅、后天羊杂粉、大后天番茄牛肉乌冬面,然后一周必有一天吃顿大肉,因为陈家蜜那天会叫上老板一起吃饭顺便买单,所以全体人员都欢迎陈家蜜在饭点所做的决定。 克鲁克山显然也觉得她的意见不错,直接把车开到一家熟识的餐馆。 经营餐馆的夫妻俩也认识他,毕竟小镇就那么大,克鲁克山甚至没看菜单,就要了两个猪肘和八根一组的香肠套餐。 看他那么熟悉,陈家蜜好奇道:“你经常来这儿吗?” “珍妮闹脾气的时候就会不做饭,”克鲁克山喝了一口柠檬水道,“那样的话我就得自己找饭吃。” 配餐有色拉、烤土豆块、各色熏肉和培根的切片儿拼盘,因为陈家蜜点名要吃酸菜,除了套餐里已经搭配的酸菜,克鲁克山还另外要了一盘酸菜。两个人面前的桌子堆得和小山一样,虽然离上一顿早餐已经过了五个小时,可陈家蜜觉得自己看着这座小山就能填饱肚子。 高强度的工作后得到一刻放松,而且还有丰盛芳香的食物可以果腹,人的精神或多或少都有些松懈,陈家蜜头一次觉得她和克鲁克山之间的气氛那么轻松,她便用开玩笑地口气问道:“什么事情会让珍妮太太闹脾气?比如你不肯买一棵新的圣诞树?” 克鲁克山一点不意外陈家蜜会看出来,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他的不乐意。 “当然不仅是圣诞树,”克鲁克山把酸菜盘子推到陈家蜜面前,一套八根香肠有四种口味,他也把每种都拨到陈家蜜面前的盘子里,他做这些很熟练,一边分餐一边说起自己年少时候的事情,“我在十六岁还差一天的时候跑去纹身,只要不满十六周岁,就必须得到监护人的同意。而我选择那天,就是故意叛逆,如果那家不是熟人,是不会有人同意给我纹身的。然后珍妮在看到了我的纹身之后非常生气,她说我只要过了午夜就算成年了,那么我过了午夜之后就不能待在家里。” 陈家蜜没想到克鲁克山还会有这么一段年少叛逆的故事,她听得有滋有味,一点都没觉察到自己的盘子前面堆起了一座肉山:“后来呢?你毕竟也才满十六岁,能跑到哪儿去?” “就是你现在坐着的地方,我白天去上学,晚上给他们家洗盘子,半个月后珍妮把我找回家了,”克鲁克山表示最后赢的人是自己,“后来我才知道珍妮补了一张家长同意书给纹身店,按照惯例,这张家长同意书会在纹身店的保险箱里保管十年,以免后期有什么麻烦,所以我们俩就算和解了。” 陈家蜜几乎可以想象这对固执的一老一少最后好不容易和解的场面是多么别扭,她捧场地哈哈一笑,低头看自己盘子的时候却愣住了,克鲁克山几乎把桌子上每一样食物都对半分给她,四根硕大的还打着圈儿的香肠、一整盘子的酸菜和一打熏肉片,外加半只肘子,是不是她还得感谢克鲁克山只分了半只肘子给自己,因为他叫了两只完整的肘子。 她想起自己入住的第一个晚上,克鲁克山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