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扫过目之所及处,零碎听见旁人交谈间的只言片语,心中对此地便多少有数了。 无论何年何月,大凡这种人多口杂的公开场合, 都会成为当地消息集散处。对寻常人来说只是个消遣玩乐、谈天说地的好去处, 而对探子们来说则是搜集、交换情报的风水宝地。 寻常人很难想象, 有时自己无意间的几句闲聊吹嘘落在有心人耳中, 或许会成为价值连城的重要线索。 “……这还能有假?我姑父家隔壁的酒坊有位常客是屠档帮工,他东家屠档向仪梁城中许多高门大户供货, 上将军府的门客们日常所食猪羊都由他送, 亲耳听见的!” “照此说来, 只怕那雍国太子是当真逃到了薛国……” “难怪薛国质子会做出那样的事,嘿嘿嘿。” 岁行云每日下午在书房识字读书,多少会听见李恪昭与飞星提及时局,月余下来对当世情形已小有头绪。 蔡国征伐弱小的雍国已两年有余,许是初期轻敌之故,又或者弱小雍国在生死存亡之际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反正这两年蔡国在伐雍之战中被拖得兵疲马惫,国力耗损不小。 如此,蔡国就不单要对雍国灭之而后快,上将军卓啸与蔡王在此事上更难得有志一同,誓将雍国王室血脉诛杀殆尽。 否则,即便占领雍国全境,倘若雍王室有人站出来振臂一呼,抵抗力量又将复燃,那对蔡国必是无穷后患。 岁行云心中感慨,假使雍国太子当真流亡至薛国,在仪梁城中的那位薛国质子可就要水深火热了。 “行云。” 岁行云闻声回神,抬眸就见同样扮作男子装束的卫令悦笑迎上来。于是步幅稍快,上前握住她的手。“悦……令悦近来可好?” 此地人来人往,既卫令悦也做男子打扮,她也不合适称对方为“悦姐”了。 “我嘛,一如往常,”卫令悦挽住她的小臂领着往后院观棋场走,口中笑道,“倒是你,听说不太好?” 岁行云这些日子因膝上淤伤的缘故,多做臂力训练,小臂自是酸疼得格外厉害。被卫令悦亲昵一搀,她顿时难受得倒吸一口长长凉气。 卫令悦大惊,赶忙松开,又改去揽她的肩安抚轻拍:“这手怎么了?不是说蔡,那谁,只罚了跪……” “嘶。手、手下留情,”岁行云再度嘶痛,苦着脸摆摆手,憋气忍半晌才咬紧牙根道,“肩背也碰不得,腰也……不对,近来我是哪儿哪儿都碰不得,求您怜惜着些。求您了。” 那叶冉是个绝不会怜香惜玉的严格教头,岁行云整个上半身都快练成瓷做的,稍稍使力碰一下就酸胀苦疼,近来夜里她躺平后都不敢翻身。 如此滋味,于她来说可当真是久违了。只有上辈子孩提时初学武艺那会儿,才有过这般弱小、可怜、狼狈的感受。 ***** 岁行云不便透露府中西院之事,只能言辞闪烁地说“身上哪儿哪儿都苦疼”,卫令悦这位成婚五年的美娇娘理所当然就想歪了。 两人进了卫令悦提前订好的二楼雅阁,无闲杂人在旁,说话自在许多。 “我之前就奇怪,你闹那样大动静,为何却只被罚跪一上午。原来是因‘那位’对你爱不释手之故。” 卫令悦拎了小瓷壶斟茶,唇角勾起坏笑,嗓音倒是温雅低柔的:“不过话说回来,虽新婚月余尚在兴头上,可这也未免‘爱’得太过深了些吧?瞧你都快成碰不得的瓷娃娃了。回去与他说说,怜惜着些。” 岁行云是接过茶杯才明白她言下之意的。 “悦姐你可别瞎说啊,我和他清清白白。”说着捏住自己无端发烫的耳垂,略别扭地揉了两下。 卫令悦笑嗔:“我信了你的清清白白哟!” 这事岁行云没法解释,只能窘迫认栽,赶紧换个话题。“你怎知我被罚跪的事?是前几日飞星告诉你的么?” “飞星?你是说我买蜜烧鹅时遇见的那位大胡子小兄弟?”卫令悦见她颔首,便笑着摇摇头,“怎么会?自缙六公子质蔡以来,贵府一向被称作‘铁桶’,谁能从你家府上的人口中探到消息才有鬼了。” 一则李恪昭为人洁身自好,从不在外拈三惹四,这就避免了如素循与薛国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