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另一头的廊柱坐下,遥遥睨她。 “傍晚在书房那件事,虽抱歉,但我应当也无太大过错。” “是,你没错的。我烦闷伤怀,只因自己心中有事,与旁人无尤。” 岁行云点头,紧接着却又笑道:“但你若过意不去,坚持要再度向我致以崇高歉意,那我坦然受之。” “既我没错,为何要再度向你致以崇高歉意?你不觉你的话道理不通?”李恪昭眉梢轻扬。 岁行云抬手挠挠右颊,以一种看傻子似地眼神看他:“醉酒之人,哪有道理可讲?” 李恪昭瞪她,噎得半晌说不出话。这会儿你又醉了? “这样吧,若是你替我,嗝,”岁行云打了个小小酒嗝,笑指银月,“替我将那月亮拿来,那就还是好兄弟。” “你个姑娘家,跟谁称兄道弟?” “那就姐弟?名头不重要,小事。”岁行云爽朗地摆摆手。 李恪昭再度瞠目:“我比你年长三岁,你与谁姐弟?” “不不不,”岁行云竖起食指在面前摇了摇,笑得神秘而狡黠,“其实我十八了。反倒比你年长三月。” “你到今年秋才满十六,如何年长的三月?”李恪昭好气又好笑,总算领悟“她醉了”这个事实。 虽说岁氏在合婚帖上将她的八字做了手脚,但他曾命人查过她底细,岂会不知她年岁。 不过话又说回来,醉酒后如她这般口齿清晰、能与人对话无碍的,倒很少见。 李恪昭甚觉有趣,难得起了玩心,站起身对她招招手:“随我来。不是要那月亮?我拿给你。” 岁行云眼前一亮,果然跟着站起,抱着酒坛子向他走来。 她走每一步都要小心踏实了才迈另一腿,瞧着动作比平日稍迟滞些,但醉态并不明显。 两人步下廊前石阶,站在没了房檐遮蔽的夜空下。李恪昭伸手掀去她怀中酒坛口的红裹泥封:“给。” “噫,月亮。” 岁行云满意地盯着看了半晌后,捧起坛子又饮一口,咂咂嘴看向他,疑惑道:“你怎还不回家?” 这什么酒品?将人用完就丢?李恪昭好气又好笑:“我正在自家府中。” 岁行云眯起眼觑他:“不就喝了你家一坛酒?你总在这儿盯着,是等我结账?” 李恪昭实在不懂自己今夜究竟怎么一回事,竟有闲心陪个醉鬼玩这半晌。 “赶紧回房歇下。酒坛子给我。” 岁行云将酒坛子抱紧,退了半步后,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给。” “不是认我做主君?不从主君之命,要你何用?”李恪昭试图以威严气势压制一个醉鬼。 “请恕末将不能从命。” 醉鬼缓缓转头,指了指两人先前所在的回廊,又回脸来与他四目相对,再指指此刻两人头顶无半片屋瓦遮蔽的浩渺苍穹。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第10章 岁行云上辈子常在终年积雪的苦寒山巅巡防,豪饮烈酒暖身必不可少,数年下来自练就惊人酒量,不知醉为何事。 可惜如今这副体魄是在深闺娇养长大的,这如何比得?她近乎独饮整坛,不醉才是稀奇。 庆幸的是,上辈子于军中曾受过诸多淬炼意志的严苛训练,即便醉酒后神智松散,也本能地清楚何话不该说,何事不可做。 除絮叨些让李恪昭无言以对、额穴发疼的道理拒不交出酒坛,固执坚称要留在中庭“晒月亮”外,岁行云总体算是表现出了良好酒品。 翌日酒醒,尴尬与耻感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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