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快上初中的时候,谢屿衡还在念小学。 那段时间, 应该是谢知影在谢家时, 人生中屈指而数的快乐时光。 谢屿衡所念的小学,和谢知影在的中学,只隔着一条街。 所以那个时候, 谢知影经常会去接谢屿衡一起回家。 那个时候的谢屿衡很粘着自己这个姐姐, 也总是会拉着她和自己的同班同学炫耀:“看!我姐姐来接我了!” 孩子的喜欢永远是最真情的。 谢知影会带着谢屿衡,穿过长长的一条商业街。 那条街上,有着各式各样的店铺,时装,文具,或者是珠宝饰品。 小孩子从来不懂什么是珍贵,只是觉得那些亮晶晶的首饰好看。 谢屿衡会一边吃着谢知影买来的糖,一边指着珠宝店展示在橱窗里的首饰说:“我长大以后会送你这个!” 那的确是谢知影有关亲情的,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但回忆, 永远都只是回忆。 时过境迁,谢屿衡早已经瞧不上那珠宝店里的便宜首饰,他会花大笔大笔的钱去淘些稀罕东西来讨小女生开心。 只不过, 谢知影意外的是,谢屿衡还会记得年少时候的童言无忌。 谢知影没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将首饰盒盖上,然后放进了包里。 顾之烽翻看着手上的文件,注意到谢知影的动作,于是抬头问了句:“你想帮他?” “不,我没那么好心。” 谢知影无比平静地回答道:“他总要学会靠自己解决这些事。” 她不会去恨谢屿衡。 但也不至于去做一个烂好人。 谢知影转过头,窗户上布满了雨痕,窗外的景色都被各式各样的水珠给扭曲了。有来来往往撑着伞的行人,也有没有带伞而站在路边屋檐下愁眉苦脸的学生。 谢知影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顾合萧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吗?” “你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怎么离世的吗?”顾之烽低沉的声音传来,语气听上去无比平静,仿佛只是随口找了个无比普通的话题一般。 前面开车的周助理听到这句话,识趣地升起了挡板。 谢知影愣了下,转过头看着顾之烽。 顾之烽:“殴打致死,被我的父亲。”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正在皱着眉,看着手中那份资料。仿佛这件让旁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会惹起半点的难过。 他只是平静地抛下了这句话,似乎不准备再做多余的说明。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顾之烽的手背上。 顾之烽微愣,转过头。 谢知影身体微微朝前倾,一双好看的眼睛无比认真地注视着顾之烽,许久后,她眼睫轻颤了下,开口道:“我想了解你的过去。” 顾之烽笑了声,然后将手中的文件夹合上,随手放在一旁。 “好。”他这么说。 * 顾之烽的母亲,死于他六岁那一年。 她在一个深夜,倒在了厨房的橱柜下,浑身上下都布满青紫的伤痕,眼窝凹陷。眉骨、唇角、太阳穴,到处都是淤青。 她是被顾父活生生打死的。 那时的顾之烽站在客厅,看着自己向来对外都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父亲,打着电话安排人来善后。 那时的顾父,已然只手遮天,掩盖自己妻子的死因,对他来说并不算回事。 顾父的表情很自然,宛若只是摔碎一个碗般的平静。他转过头,看见站在一旁的顾之烽,然后挂断了电话,微笑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俯下身握住顾之烽的肩膀。 顾父说:“你妈妈睡了,你赶快回去睡觉吧,乖孩子。” 那时候的顾之烽,已经不是能被人随意糊弄的孩子。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做了什么。 可他却只是点了下头,然后无比安静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人,从来都是个很奇妙的生物。 他们看上去相互依存,但实质上却又各自为营。 从顾之烽记事起,便时常能听到母亲的嚎啕大哭,以及父亲声嘶力竭的咆哮,伴随着瓶瓶罐罐的摔裂之声。 从一开始的压抑,到最后的习惯。 顾之烽曾站在高高的楼梯上,看着在每一次暴力过后,母亲努力遏制声音,哽咽着数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为什么不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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