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没听得第一的那位吗?珠穆朗玛最后一个key比原唱还高,都快把酒杯震碎了。她是职业水平的,你们都不在一个层次上。” “您用得着说得这么直接吗?” “我是说,其实没什么可遗憾的。”欧先生说,“我站在门口就听见你唱了,唱得很好,后面哼哼得也不错。都… … 都在调上。” 他笑了。 他一笑,我也没那么不高兴了。 好几个星期都不敢给他打个电话的欧先生如今就在我眼前,这比什么都好。 “你这是要回家了?我跟你们gm打了招呼,也不留了,咱们出去走走吧?”欧先生说。 欧先生要跟我“出去走走”?我觉得旁边那一大丛粉色百合的骨朵好像一下都开放了:“好呀… …” 我跟欧先生从洲际酒店出来,沿着恒丰路向下,上海的仲秋夜里,晚上十点多钟,和风习习,梧桐树的下面,有流浪乐手在弹吉他,我告诉欧锦江那首歌我也会。我小时候专门学过唱歌儿。是我妈妈带我去少年宫选的。她让我在钢琴舞蹈和唱歌儿当中选一个,我自己选了唱歌儿。每个星期去上一节课。我妈妈说,女 孩儿怎么都得会一个才艺,你自己选了这个,那咱们可说好了,学了就坚持下去,不能停,不能说不来就不来了。少年宫离我家可不近,冬天有时候在大雪天里要等半个小时的公交车。但一直到我上了初三,我一节课都没有落下过。我一直都是学校合唱团的领唱来着。 第六章(4) 我们走过一间便利店,欧先生忽然停住了,指着里面问我:那是不是我们上次喝的那个豆奶呀? 是的呀。我说。您要喝吗?我去买来。 豆奶是温热的,我插了吸管给他,自己留了一瓶。 我们两个大人就在便利店门口对着喝豆奶,旁边有一对晚归的中学生一边吃关东煮一边议论着刚才做不出来的题目。 欧先生借着灯光看我,你妈妈说得对,人做事情总得有一点坚持的,她很会教孩子,你家只有你一个吗? 对。独生女。 也是非常娇惯吧?要什么给什么? 他们工资都不多,但是我从来都零食不断,我妈妈也很愿意给我打扮,我每个夏天都有新裙子,每年冬天都有新大衣。不过考试成绩不好的时候,也挨打的,打得可狠了。上初二的时候,有一次好像是化学没考好,我妈妈拿起我爸的腰带,一下子就抽我脖子上了,留了可长的一个红印子,我后来上学,同学还以为我这是自尊心太强,试着上吊了呢… … 我没见过欧锦江先生失态过,可这话说完,他差点没喷出来,手握拳掩住嘴巴,一边摇头一边笑我,胡说八道。 “没有!我没胡说八道!”我赶快说,“您是小时候过得好吧?每次都能考好,从来没有挨过打是不是?超出想象了是吗?我可是不敢撒谎的。”我指着自己耳朵根后面到脖子上那一块儿让他看,“就这儿,腰带侧面 抽过来的,细长,全是血砂点子,当时呀可疼死我了… … ” 我说这话的时候,头侧向灯光的另一边,正好看见我跟欧先生两个人的影子,我们当时离的很近,我看见他的影子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