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劝不住周太后,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周太后躺在榻上,半边身子不能动弹,声音高亢刺耳:“皇帝呢?他怎么还不来见哀家?” 朱瑄走了进去。 周太后嘴巴张了张,目光落在他身上,瞪大眼睛,苍老的面容扭曲而狰狞,神情疯狂。 朱瑄撩起眼帘,环顾一圈。 宫人们心头凛然,站起身,朝他行礼,匆匆退了出去。 周太后看着朱瑄,抬了抬手,示意他扶自己坐起来。 朱瑄走到榻前,停下脚步,俯视着披头散发的周太后,淡淡地道:“工部侍郎谢骞不日就会赶去裕陵,挖通先太后的墓穴,完成先帝遗志,让先帝和先太后合葬。” 周太后下巴抖了抖,双眸慢慢瞪大,皱纹挤成一团,眼眶像是要裂开似的。 朱瑄继续道:“周怡打死人命一案疑点重重,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将重审此案。” 周太后怒不可遏,浑身发抖,齿关碰在一处,咯咯响。 朱瑄神色淡淡,说:“皇祖母,内阁阁老刚才议定了,您私德有亏,纵使将来百年后,也不可能追封您为皇后……” 周太后脸皮抽搐,手背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嘶吼声。 她才配当皇后!她为先帝生了儿子!钱氏一生无子,还是个眼瞎腿瘸的残废,怎么配母仪天下!她大半辈子都活在钱氏的阴影之下,先帝和钱氏同甘共苦,难道她就没陪先帝吃过苦?她也是先帝的妃嫔!她为先帝生养了继承人,为什么钱氏可以永远陪伴在先帝身边,占着原配的名分,死后还能和先帝合葬,生生世世和先帝共享烟火? 她不甘心! “没用的东西……”周太后手脚发颤,声音变得浑浊嘶哑,“哀家早就叮嘱皇帝……不能退让!他一退让,那群大臣就会得寸进尺……他是皇帝!不听话的大臣……全杀了!杀了!哀家是皇后!是皇帝的生母!哀家才配生生世世陪着先帝……” 朱瑄眼眸低垂,看着歇斯底里的周太后,一字一字地道:“皇祖母,您不是皇后,只是太后,历来只有皇后的尊谥能得帝谥,钱太后得了一个睿字,您得不到那样的尊荣,您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取代钱太后。” 语调柔和,说出的每一字却如万钧重锤。 周太后怒不可遏,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片刻后,皱纹遍布的脸上浮起惊恐之色,双手蓦地张开,手指苍老干枯如皴皮老枝,颤抖着道:“你……你……你知道了!” 太子一定知道她害死淑妃的事! 朱瑄微微一笑,神情依旧温和:“皇祖母,礼部已经派人去奉先殿,钱太后的神龛画像都会送回先帝身边,世代享受后人烟火,您不必担心日后和钱太后并尊,孙儿会将您的神龛令置一处,您不会依附太庙。” 他一身常服,立在榻前,儒雅温文,气度雍容,在周太后眼中,眼前的孙子却宛如修罗! 杀人诛心……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郑贵妃一直深深忌惮皇太子,太子明明知道她看重什么,就当着她的面摧毁什么,让她被不甘和嫉恨所折磨,要她生不如死! 这个孙子果然阴沉狠毒! “哀家……哀家要告诉皇帝……”周太后挣扎着想坐起来,冷笑着道。 朱瑄淡淡瞥一眼周太后,那也要嘉平帝肯信才行,何况他也不怕嘉平帝知道。 他转身步出内殿。 仁寿宫的宫人站在长廊外,个个面如考妣,神色颓唐。 庭前脚步声纷杂,十几名锦衣卫缇骑正在按着名单抓人。孟时被带进诏狱以后,供出几个同谋,罗云瑾亲自带着人抓捕仁寿宫近侍,他奉谕旨办事,周太后瘫倒在床,掌事太监求告无门,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缇骑抓走内官。 朱瑄步下台阶。 罗云瑾示意属下将内官带去诏狱,缇骑们领命而去。 朱瑄抬头,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暗沉,北边天空浮起闪烁的寒星。 他回头看罗云瑾:“你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