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岩忙拿起剪子煎烛花。 金兰执笔坐在桌案前,神情柔和,认真默读朱瑄的奏疏,发现语句不通顺的地方,轻轻划一个勾。 像极了他年少时的那无数个夜晚。 朱瑄静静地看着金兰,看了很久。他不是寡人,他有圆圆。 金兰专心致志地誊抄,她的笔迹已经越来越像他的了,过一会儿拿着抄好的奏疏他看,指指那几处:“这里我抄错了吗?” 朱瑄轻笑,接过笔,略作删改:“这样呢?” 金兰又看了一遍,点点头,小脸微微绷着,朱唇轻抿,很严格的样子。 刚刚教她的时候她还畏畏缩缩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写字,看他平时的书画作品时一脸崇敬,双眼放光,后来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放松,看到不懂的地方就捧着书过来问他,读到不懂的词也会直接说出来,听他解释,一点都不忸怩。 现在更是敢自信满满地指出他的错误,还偷偷摸摸在他的画上留诗。 朱瑄情不自禁地微笑,低头继续撰写奏疏。金兰仔细浏览札记,时不时拿起一本书册送到他手边,刚好是他用得着的。 杜岩笑嘻嘻地站在一边,为两人点亮灯火,整理稿纸,洗笔磨墨。 暖阁的灯火直到半夜才熄。 …… 翌日早上。 罗云瑾刚起身,送礼的人已经挤满了院子。 他昨晚宿在宫中,今天嘉平帝会召见内阁大臣商讨怎么处理大河决堤的事,六部官员知道拟旨的人一定是他,昨晚就连夜预备了厚礼。 当初保举刘敬的人太多,所以现在想治刘敬死罪的人也多。 罗云瑾一概不理会,洗漱后换上当值的蟒袍,小内官进屋通禀:“谢侍郎一大早就来了,说是有话和您说。” 他低头系上牙牌,看着打结的朱红穗子出了一会儿神,抓起佩刀,淡淡地嗯一声。 内官会意,出门打发走那些送礼的人,礼物一样都没留下,只留下了谢骞。 第112章 献茶(改别字) 谢骞一夜没睡,神情憔悴。 罗云瑾没有看他,拔步走进回廊,朱红牙牌穗子轻轻晃动。 谢骞平时多话,这会儿却一语不发,连精心修剪的胡子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抹了把脸,跟在他身后。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渐渐能看到瓦蓝晴空下乾清宫殿顶凌厉的鸱吻。满地碎琼乱玉折射着灿烂的日光,映得广场一片透亮清明,汉白玉栏杆前高竖的彩幡在晨风中随风摇摆,身着锦袍的殿前卫肃然而立。猎猎风声回荡盘旋在殿宇上空,寒鸦呱呱叫着振翅腾飞。 路上的内官看到罗云瑾,纷纷俯身行礼,他挥挥手示意众人不要靠近,长靴踩过积雪,淡淡地问:“谢侍郎想问什么?” 谢骞怆然一笑,低头看着地上被无数个宫人踩得硬实的积雪:“你八年前就见到祖父了?” 罗云瑾知道他会有这一问,脸上并无波澜,晨晖中侧脸线条有如刀削斧凿:“不错,八年前……正好是过年的时候,宫中大宴,皇上召太傅进内殿吃酒,我是奉茶。” 谢骞低叹一声,那场宫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太傅不肯说出实情,他想问明白,可这无疑是逼着罗云瑾自己揭开心底的旧疮疤,对罗云瑾来说实在太残忍了。但是八年前的宫宴,知情的人太难找了,当时谢太傅没有和罗云瑾相认,旁人可能根本没觉察到他们之间的异常。 罗云瑾站在长阶下,举目凝望台矶上壮阔雄伟的主殿,凤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他回过神,长腿一抬,踏上长阶,脊背和平时一样挺得笔直,可背影却仿佛有些慌乱。 谢骞皱眉回头一看,一行人由远及近,身着圆领袍的官员们簇拥着皇太子朱瑄迤逦而来。朱瑄今天头戴燕居冠,一身浅月白云纹暗花团龙交领直身,一边走一边和身边人低声说话,双眉略皱,依然不掩斯文风度,举止温文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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