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湃揉着鼻梁,点点头,“就照着这些款式,继续。” “……” 阿水抬眼偷瞄一眼自家的郎君,“喏。” 最近文钱开销如流水,九郎在阿水心中从来就不是一个无度奢侈的人,虽然他并不缺这些小钱。 ———— 内侧室里有书卷案牍,大多是些枯燥无味的各道舆图和府兵资料,袁醍醐等得实在无聊就会找几本出来翻一番,时不时的打量同在内侧室处理公文的崔九郎。 着绯袍官服的崔湃真是好看呢。 握狼毫笔的手指修长,低垂的脸上长眉入鬓,鬓角处理得很服帖,青丝挽做单髻,插着一根不起眼的乌木簪。 袁醍醐回忆起来这根簪子在碎叶人牧马场那天见过,难怪看着这么眼熟。 这么一说,好像崔湃也没有几根簪子。 “你在看什么?” 案几前的崔湃忽而停下手头的事务,抬头与她对视。 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看了很久了,已经影响到他的心绪了。 在看你呀,袁醍醐心底回答,口头上可不敢这么说。 “呃,我在看,看舆图啊!” 袁醍醐立刻拿起手中的卷轴扬了扬。 崔湃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卷轴,似乎不相信她,“你看得懂行军舆图?” 舆图,承载四方地物之图,行军舆图在制式上却不大相同。 怎么这么瞧不起人! 袁醍醐起身,走到崔湃身前,将手中卷轴平放在案几上。 “我自幼长在洛阳,舆图乃行兵打仗必备,我外祖父可有一屋子大唐舆图呢。” 崔湃想起袁醍醐的外祖父,开国重臣陈郡谢公,在这样的家庭里耳濡目染,不得不承认袁醍醐的确有这个本事。 可是袁醍醐觉得崔湃依旧不相信她,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觉得她只是在逞能,她怎么可能容忍这种轻视。 袁醍醐将随意抽出的行军舆图摊开在崔湃眼前,准备给崔湃好生讲解一番。 崔湃将双手分放在舆图两边,“愿闻其详。” 这是一张剑南道的舆图,图上标注山川径流,城郭安防,袁醍醐看着舆图开始分解。 “太宗年间改益州为剑南道,治所位于成都府。因位于剑门关以南,故以此命名。” 她在图上准确找出剑门关所在,比划着关隘周围的山脉。 “长安与巴蜀之地间隔重山,危峰林立,层峦叠嶂,攀登艰难。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可仍有数条道路穿山越岭。” 崔湃不禁挑眉问道:“你知道哪几条?” “以涪陵郡为起点的子午道,有路通于巴郡的米仓道,其路险峻,三日而达山顶,绝高处谓之孤云两角。” 袁醍醐说得头头是道,好似能在舆图上看见并未画出的山脉与路径。 剑门关,壁立千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古以来便是兵家重镇。 袁醍醐居然晓得绕开剑门关的古蜀道。 崔湃的手指敲击在案面,身为一个娇养在氏族大家里的贵女,从未离开过家族的保护,远走异乡,竟然将山间隐道了解的这样详尽,她所知道的细节足以支撑一场军事突袭。 让崔湃刮目相看,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准确。” 听到崔湃口中的肯定,袁醍醐欣慰道,“当然准确啦!” “涪洲产的贡品荔枝,叫人从产地连着枝叶摘下,以竹筒盛装,马脖上系铃铛,老远都能听见,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由达州取道西乡入子午道至长安才三日,香味、颜色仍就未变,晶莹剔透,甚是鲜美!” “……” 崔湃赞赏的语句还在嘴边,他看着袁醍醐侃侃而谈的小脸,失笑。 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吃荔枝才了解得这般清楚,倒是小看了她专研的决心。 阿水在门外禀报,崔湃让他进来。 只见阿水手中提着一个编织精巧的漆竹圆笼进来,放在案几上。 “这是什么?”袁醍醐很好奇。 崔湃不慌不忙撩起罩住竹笼的幔布,笼内见了光,一只小小绒绒的黄雀张着翅膀拍打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叽叽喳喳格外兴奋的叫着。 袁醍醐俯身靠近,凑近了看它,“是只小可爱!” 崔湃瞄了一眼她的脸,不动声色道:“养在家里照顾得不好,想来拿到这里,能看顾得紧些。” 阿水在一旁腹诽:家里两大两个女侍轮班照看,哪里照顾的不好了…… 小黄雀抱着了袁醍醐戳它的手指,跟她玩闹着。 “它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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