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生风,袍帘微拂,眼见得一身筋骨舒畅的过了夕回廊。 丫丫扔了手中桃枝儿拍着手道:“二少奶奶必是半天又爬不起来,得,我替她送水去。” 秋迎掐了掐时间,算算并不长,暗道如今这二少爷也银样腊枪头了?这么短的时间竟就能过了瘾了? 她道:“阿弥陀佛,但愿他这一回走了,再三个月不回府就好了。否则回回要干点什么事儿,先就一通大吼,我几番差点叫他吓死。” * 张君如今是御前承旨,亲随御侧三位翰林学士中资格最高的一位,到了宫门外便有一群内侍和禁军侍卫等着。 他骑着匹实在不算光鲜的马,大约还是永国府最下等的一匹,唯那袭官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下了马先问廖奇龙:“皇上今天情形如何?” 廖奇龙道:“还在福宁宫寝殿中躺着,太子和瑞王皆在外候旨,皇上不发话,我们也不敢放他们进去。 文泛之贴身随侍,方才出门解溺的功夫,说是半天骂瑞王,半天骂太子,总归,死了的那个最好,恨不能叫宁王死而复生,明日就将帝位传给他。” 张君略点了点头,不过嗤鼻一笑,仍快步往前走着。 要说果真赵钰就那么好吗?也不是。要说归元帝果真恨两个活着的儿子?也不尽然。 他是皇帝,也是凡夫,病痛袭来,不会因为他是皇帝就能比凡夫们更好过。他只是痔疮侵体,疼到五心烦乱,要骂骂两个儿子出出毒罢了。 忽而一片乌云袭来,头顶一声惊春之雷炸开,倒叫张君想起那一回在陈家村的山窖里,恰是这样的春晶,那时候,他的小如玉还只是个小村姑了。 禁军侍卫统领走了过来,低声道:“西辽那边传来消息,皇帝耶律岩已死,虽宫廷内斗的厉害,可太子耶律夷最终还是凭着皇后的支持,登上了皇位。” 张君止步在台阶前,那个等待良久的时机,毫无征兆的,跟着这声春雷而来。他问这统领:“花剌与西夏各国,是个什么情况,可曾宣布效忠?” 统领摇头道:“俱还按兵不动,应当还在继续观望。” 张君道:“再探!花剌有什么情况?” 统领道:“花剌国主安达新招了个女婿,其面相极为丑陋可憎,但是带兵杀敌勇猛无比,因其面被狼啃过,所以人称其狼啃儿。” 花剌国主安达,安敞一姓的远房哥哥,膝下儿子们大多不成器。有个嚣张跋扈的女儿名叫安九月,据说生的美貌非常,但也性野难驯,是只草原上的小野马。 雄才涛略的大哥张震,即便被剥去世家子的身份一无所有,仅凭一身胆气,也能替自己拼出一片天地来。只是他既做了花剌国的驸马,大嫂周昭又该怎么办? 张登以为此次与金之间的战争,是自己带兵有方才能击退金兵,殊不知恰是张震带着花剌兵从另一侧撕开金国的战线,叫金兵惊走回守,他才有可能有小小胜局。 年青人们皆在成长,老去的将军渐渐昏昧,一个姜璃珠而已,想入永国府,不过是太子赵宣为了能紧紧抓住永国府,而使的下等计策而已。 张君即羞辱过姜璃珠一次,便从此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便是太子赵宣,他也未放在眼里,因为赵宣的皇位,最后终究还得他来谋。 他唯一的对手,唯有赵荡,可他能赢赵荡,唯有的筹码便是如玉。不,应当说,他从来就不是赵荡的对手,直到凭借如玉,他才有幸能够爬到与赵荡相齐平的位置上去,有幸成为他的对手。 进了福宁殿,两位爷并肩在窗前站着。皇家兄弟,与永国府的兄弟们不一样,于面子上,向来兄友弟恭从没有过撕破脸的时候。俩人见张君进来,皆迎了过来,待张君见过了大礼,赵荡先道:“无论父皇是个什么情况,一会儿派个内侍出来通知一声。孤与太子,会一直在此守着。” 张君点了点头,一笑道:“必然。” 他忽而游丝一念,想起当初自己每每要见父亲,也是要等如锦通报许久。父亲对于儿子们的威严与震摄,有时候有很多刻意探压,不过是为了一种掌控欲而已。如今的皇帝,便是如此,不信亲人,转而去信任自己认为能掌握的,面貌忠良之士。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