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曾慨叹:此子虽遭大变却不堕其志,卧薪尝胆数年,终得起复,可知其绝非池中之物。 可惜她因忌讳锦衣卫的名声,从不肯关注锦衣卫的官员升降,对如今锦衣卫都指挥使的生平来历毫无头绪。但倘若那位西平侯的幼子便是眼前这位平大人,那可当真叫冤家路家。因为当年正是在身为首辅的父亲的弹劾之下,西平侯这才丢官弃爵,被发配到宣府。 怪不得他提起父亲时,言行间满是不屑。 她苦笑,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全都让她遇上了。 厢房内窗户紧闭,幽幽点着一盏灯,她走到屋子中间站定,回过头,静静望着在她身后数步之遥的平煜。她知道,今夜之事还只是开端,倘若父亲真的翻不了案,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折辱在等着她。可惜她向来不肯服输,更不肯毫没出息的寻死觅活,只要父兄还活着一日,总有翻案的可能。 若是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平煜抬头看一眼屋内陈设,这才走到傅兰芽身前,负着手,居高临下看着她。见傅兰芽始终戒备地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忽然伸手一把扣住傅兰芽的手腕,只不过跟王世钊不同,动手时,还记得隔住傅兰芽的衣袖,免得直接跟她的肌肤相触。 傅兰芽往后一躲,没能躲过,心中暗恨,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栗起来。 。 第6章 她直到现在都不后悔亲手诛杀周总管。 一来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自己孤身一人,毫无依傍,周总管已然被人收买,再任由他在身旁蛰伏,无异于被毒蛇暗中窥伺,终是一患。 二来周总管身为父亲亲随,对父亲官场上的私隐知之甚详,到了京城之后,若以家仆身份跳出来反咬父亲一口,父亲的案子恐怕再没有翻案的可能。 是以,她在确保自己不会留下破绽之后,毫不犹豫地下了手。 可等到她真正被一个陌生男人扣住手腕预备开始搜身时,原有的底气和冷静终于有了崩溃之势,蓦然生出一种屈辱和悲凉的情绪,这两种情绪交织着在胸膛里翻滚奔涌,让她喉头发哽。 平煜注意力原本正放在傅兰芽的手上,忽觉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眉头一皱,目光扫到她脸上,就见她面色煞白,似乎正极力压抑胸膛的阵阵颤抖。 “怕了?”他嗤笑,低下头,将她的手指放到鼻端闻嗅,果不其然,虽然已淡得几乎捕捉不到,仍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味,跟周总管尸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他迅速抬头看向傅兰芽,心中诧异莫名,没想到竟真的是她。 原以为傅冰这位爱女除了一张漂亮脸蛋之外,跟旁的女子并无什么不同,没想到她如此有胆色,不但能不动声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事后还如此镇定自若,他之前倒是小瞧了她。 须臾,他收回眼中的诧异之色,重新恢复了淡然。 为了再次确认,他又低头闻了闻。也不知这毒药是什么来历,不过一息功夫,那苦味又淡了些许,相信再晚片刻,便会彻底消散殆尽。 他冷笑,她是吃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毫无顾忌么? “说吧。”虽然并不能用这点虚无缥缈的味道当作罪证来指证她杀人,他仍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冷冷放开她的胳膊,淡淡道,“为何要杀害周总管?” 他身形高挑,比她足足高了大半个头,傅兰芽不得不仰头跟他对视,她早在他闻嗅她指尖的时候,便知道他多半已猜到了她的投毒手法,一时倒也不慌,只不动声色拉开二人距离,平静道:“平大人何出此言?” “嘴还挺硬。”平煜敛了笑意,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她眸子极为清澈透亮,仿佛静谧的幽湖,在灯下绽着滟滟光泽。 他淡淡移开目光,落在她嘴唇上,却见她唇瓣竟是水红色,如同春日樱花。 他索性哪也不看,只盯着她乌鸦鸦的发顶,继续质问她:“周总管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你非得这个时候置他于死地?” 等了一会,没等到她回答,鼻端却猝然闯入一缕清雅至极的幽香,不用想也知道是从她身上传来,更加不自在,冷哼一声,退开一步,转身往桌边走去。 傅兰芽只觉笼罩在头顶的倾轧之势骤然得解,绷着的身子顿时松懈了下来。 要知道她除了指甲里的毒粉和袖中的解毒丸,还另藏了一册母亲留下锦盒里的旧书在小衣里。那书极薄,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古老文字。虽然并不见得有什么用处,但既然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怎么也不愿意让它落入旁人之手。 平煜走到桌前坐下,将腰间的绣春刀顺手解下,放于桌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傅兰芽。 傅兰芽坦荡荡地跟他对视,时间久了,直觉他目光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