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似未听到,仍一步步逼近断崖。 温禾伸手去拽对方的袖口,却拽了一手空。 她才发现,已是透明人,而自个儿的肉身,就立在活人雕中央,眸底无光。 温禾瞬间明白,她已身魂分离。同那些活人雕一样,但不知他们的魂魄何在。 那姑娘停至断崖前,十分危险,若再向前迈一小步,则坠入无底深渊。 “你要做什么。” 一道十分熟稔的声音传来,风雪尽头走来一道赤红身影。 身姿颀长,眉眼冷峻,一头垂地银发似融入雪景。 温禾心底一窒:“赫连断。” 他一头齐肩卷发怎么变成一头飘逸银发,还有,他从不穿红衣。 对方似瞧不见她,更听不到她的话,眸光始终黏至断崖旁的女子身上。 赫连断一步步靠近,清冷眉眼中透着压抑,“苋儿,你要做什么。”他重复一遍。 苋儿! 难不成这姑娘便是思筠口中的雪苋,她要唤醒的幻境中人。 可无论是眼前的赫连断,还是崖边的雪苋,根本瞧不见她。 她要如何唤醒人家。 崖边的雪苋背过身去,温禾这才瞧见对方真容。鸦青长睫微颤,两行清泪淌下,眸中是化不开的情浓不舍,正是棺椁中的美人。 美人冲直向他走来的人影摇摇头,双臂一展,阖了目,仰首跌坠悬崖。 赫连断飞身而起,冲向崖边,去捉雪苋的衣角,可惜只差分毫。 眼见那道白衣坠崖,赫连断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崖顶的温禾:“……” 这时,小花突然煽动着一对透明翅膀飞来,“小主,我们现下入了棺中美人的幻境回忆,故事发生于三千多年前,方才那位男子乃幻境中的男主,商弦月。赫连断的魂识已附至商弦月身上,他已忘了自己是谁,你莫吃醋。” “……我吃哪门子醋……商弦月?”温禾往崖底瞥去,除了回溯的风雪,已瞧不见什么。 这般高度,坠下去,摔成肉泥无疑。 小花抖抖翅膀,“我一入此地,便被封印了灵识,是桐树为我解了禁制,让我来帮你一把。” 温禾摆一脸问号。 小花翅膀一扇,直将她扇坠崖底。 呼呼风声于耳边呼啸,入眼是漫天纷飞的大雪。温禾心底闪过一个大写加粗的握草。 这都弄啥嘞。 三月,杏花如雪。 骑在牛背的垂髫女童,揉揉惺忪睡眼,打个哈欠打算回家。 杏林里跌跌撞撞跑出个满头银发,浑身是血的小男孩,她疑惑地朝男孩打量时。 男孩晕了。 女童费劲吧啦将人拖拽进粪篓,栓至牛背,带回家。 竹榻上的人睁开眼,女童冲他甜甜一笑,“小哥哥,你醒啦,我叫雪苋,是我救了你。” 男孩起身,漆黑眸光打量四周,见是一栋山林小屋,似终于松了口气,下床挨近八仙桌,提了粗瓷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 “你怎么不理我。” 男孩见对方的小脸上一派委屈之色,于是轻抚了下女孩的花苞髻。 小雪苋受到安慰,葡萄似得大眼睛眨巴眨巴,“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为何受伤,又为何来到雪家村。” 男孩垂下双臂,半响才道:“我叫商弦月,家……已经没家了。” 小雪苋见对方眉眼里的哀痛,没再多问什么,只拉住对方的手,“我一直想要个哥哥,从此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的弦月哥哥。” 雪家村漫水桥东第三家竹院内,住着一对以采药为生的夫妻。 丈夫唤吴有,娘子叫平安。 吴氏夫妇并非雪家村人,乃是一对游医,多年前到雪家村的翠屏山采药,顺手救了身患顽疴的村长,村长为表感谢,央求夫妻小住,好尽地主之谊。 期间,夫妻俩又为不少村民治好了病,村民感恩,求夫妻常住雪家村。 雪家村民风淳朴,背靠满是药材的深山,取材不尽,夫妻俩便落脚此地。 吴氏夫妇捡了个婴孩,又感念雪家村施百口饭喂养小婴孩,给婴孩取名雪苋。 雪苋六岁这年,救了商弦月。 商弦月在雪家村养了足半年的伤。 商弦月渐渐适应荒野农家的生活,早起放牛,中午去溪涧逮鱼晒太阳,下午去田间拔草,暮色之前,他牵着小雪苋,小雪苋牵着黄牛,一道归家,夕阳将影子拉老长。 下雨天,忙着收衣裳收药材。 若天气晴好,可进翠屏山深处,采几捆药捉几只野味。 日子静得似忘了仇恨,连梦魇都少了。 他重伤心口,久久不得复原,日复一日吃着吴氏夫妻熬的汤药,日复一日吃着小雪苋塞至他口中的粽子糖。 起初,他总发怔,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