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璟来到军情处衙门的时候,看到桃夭夭正站在大门前,一只手臂横在胸前,托着另一只手臂端着水杯,一面漫不经心饮着永远喝不完的水,一面看军情处锐士忙进忙出搬运大小物件。 冬日的阳光总是慵懒,洒落肩头,把缕缕青丝照得金黄透明,发梢在微风里悄然起伏。 桃夭夭身材修长,只比李从璟稍稍矮了一些。但亭亭玉立这个词却不适合她,很多时候,李从璟都找不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女子。他心里时常有种感觉——站在军情处面前的桃夭夭,才是那个最让人心动的桃夭夭。 这大概也是李从璟愿意让桃夭夭回归军情处的原因。 “剑子有消息传回来。”殷红的嘴唇离开李从璟专门为她设计的吸管,耷拉着眼帘的桃夭夭,语气似乎永远不轻不重。 “说了甚么?”李从璟和桃夭夭并肩而立,微微侧身看向她。面前的女人有着一张不老的容颜,不曾鲜艳夺目光彩照人,也不曾黯然凋零,只能用白皙来形容,白皙的古波不惊,却越看越让人心动。 ——或许在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拥有不老容颜的女人。 “党项派了很多人到河西。”桃夭夭一如既往看着前方。 李从璟稍稍有了些兴致,“是要谋求河西,还是被迫迁徙?” 天成四年征伐两川后,剑子就作为军情处的先锋,跟张金秤去了河西之地。去岁李从璟从契丹南归后不久,朝廷就派遣了石敬瑭去党项人把持的夏州。 ——自安史之乱后,党项就是大唐西北边患,麻烦程度跟吐蕃不相上下。 “眼下还说不好,得等后面的消息。”桃夭夭道。 离开皇城,李从璟跟桃夭夭一道回府。不是回东宫,是去王府,也就是王不器的府邸。 午后的日头西沉,越过树梢,在院墙上留下一道道斑驳的疏影。宅院里装饰简单,像一本古籍一样,没有丝毫奢华,只有深藏不露的底蕴。 桃夭夭在二进院子的门口忽然停下,回头见李从璟还跟着她,耷拉的眼帘似乎更低了些,“你还跟着我做甚么?父亲在外面。” 李从璟大义凛然,“我何时说过是来找王公了,我是来找你的。” 桃夭夭一脸危险的看向他,“还有甚么事是没说的?” 李从璟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理直气壮,“我们进去说。” 桃夭夭脸上有丝丝杀意荡漾,“你要进我的院子?” 她可不会说“闺房”这两个字。 李从璟腰板笔直,浑然不惧,“虽千万人吾往矣!” 桃夭夭忽然凑近了李从璟两分,一张脸明明美艳无比,却不会让人觉得有丁点儿俗气,“听说林安心到了扬州?” 李从璟心头暗道不好,好歹寸步没让,“她这不是仰慕桃大当家的风采,想要追随你左右嘛?” 桃夭夭的眸子里刀光剑影,“听说你从扬州带回了吴越王之女?” 李从璟脸皮奇厚无比,“人家硬塞给我的,不收都不行。” 桃夭夭终于将脸收回去,“李从璟,你很春风得意啊!” 李从璟挺起胸膛,明月照大江,“春风万里,不及桃大当家万一!” 然后桃夭夭就转身进了院子。 然后李从璟就跟王不器坐到了一起。 心头叹息半晌,李从璟终究还是收回心思,问王不器道:“学院闹出了岔子?” 王不器神色严肃,面露忧色,“学生斗殴,本非大事,这回的事态之所以严重,皆因此事的缘起,是学习经义的‘正统’儒家士子,看不起学习‘杂学’的百家学生。起初只是口角之争,而后就是拳脚相向,博士们一时不察,竟然闹得儒学士子与‘杂学’士子全面对立,发展到群殴的局面……” 李从璟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信息,“平素儒家士子因看不起其他学生,有触犯之言、刁难之举?” 王不器叹息道:“儒家士子的秉性,殿下岂能没有了解?而今江北初定,江南将平,烽烟还未停息,儒家士子中,已开始有要‘清算’天下大乱罪责的风气。安史之乱后,尤其是黄巢之乱以来,藩镇跋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