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点头笑道:“施婶娘厚道人。” 施老娘接着道:“又因着在村里卖,杀猪褪毛,还是邻舍烧得热汤,往常这家割把韭,那家拿把菘,不好与外头同价,我作主,再贱个二三文。” 里正又多三分笑意,道:“施婶娘有度。” 施老娘心头滴着血,硬扯出一个笑,再道:“再一个,我孤儿寡母,往常没少得里正的照料,我儿媳又常与里正娘子走动,更不好拂里正的脸面。因着这些情里情外,这肉,我便做价二十分卖村里。” 里正极为满意,笑夸道:“再没施婶娘这般明理之人。” 村中诸人更是大喜,这肉价确实厚道,连连交口夸赞,既说施家大方,又道里正有方。 里正站桌案前,让诸人静声,道:“诸邻先莫心急,我知农家清贫,年头至年尾都难得吃上一顿大肉,今日难得施家大方愿贱价卖肉,又逢年底,诸邻都想割刀肉家去。只是,先有二言说在前头,其一是:这肉去骨去头,各家至多也只得几斤,莫要争抢推挤;这其二……我知晓你们有些人心眼活络的,村里贱价买了去,好价卖与邻村,白赚些文钱,这我却不能答应。我舍了这老脸让施家贱卖的肉,没道理便宜了邻人去。” 村人听后纷纷点头,连着施老娘也大为赞同。 里正见众人无不同意,拿了签子,分与愿买肉的人家,再算算一家大致分买得多少肉,以免前头买尽了,后头连点腥味都捞不到。 施老娘让施进留出自家要用的肉,摆开桌案刀板,将肉分卖与村邻,施进又招江石帮手,江石哪有二话,一撩衣抄了刀站定在施进身旁。 里正在一旁掣着竹签,赖大一个大步跨过去,先拿了一支在手,有人顿时不满,道:“江大,你怎得也来分猪?” 赖大捏着签子,瞪眼道:“我怎买不得?我家的半扇猪都被江二和他的臭婆娘得了去,剩的一点也与你们分吃,家中半点不剩。”他劈手将人抓过,怒问,“你说,我买得买不得?” 里正皱眉,道:“不许生事,江大也买得肉。” 出声的人被赖大一吓,哪还敢多嘴,缩头站在一边,两眼打摆似得乱晃,一晃就晃见见江二家的三儿夹在人群中,发作道:“好没道理,江二家竟也要来买肉?他家刚得半边猪去。” 施老娘贱卖了肉,心肝脾肺都在隐隐生疼,再也按捺不住,也不管江二家来买肉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儿郎,上前便是一通怒骂道:“快家去告诉你家老娘,别个贪得没完没了,泥虫粪蛆都没你家惹人生厌。我家的肉,填了臭水塘,都不卖与你家。” 一个村妇大声道:“他家真个抠算到肠子里去,自家得的肉拿去卖钱,再来村中贱价买肉,好厚的脸皮,切下来怕不是有几斤。” 江二家的三子,胆小无比,见众人齐声声讨自家,他本就胆小,夹着两股飞也似得溜了。 里正实是厌烦江二一家,谁知刚顺过一口心气,又听有人不依地惊呼:“江富户,你家也要分肉?” 里正握着手里的竹签,险没犯头风,喝道:“江叶青,你又来混赖什么?你家也吃不上肉?” 阿萁曾在河岸遇青娘子洗衣,听得江富翁家中的坚悋,好奇心横生,因江石挡着她,不着痕迹往边上站,江石磨着刀,侧眸看她举动,也起了好奇心:施家小娘子这是要看哪桩热闹? 江叶青头戴小冠,一身飘飘长袍,生得眉清目秀,一派斯文,听到里正质问,敷粉似得脸上微红,掩袖道:“里正,这……我倒是喜吃菜菹,实是内子她……” 他身后立着青娘子,手里拎了一串钱,拿手将江叶青一推,缓步上前道:“里正,却是我要买肉,不与我夫郎相干,我夫郎喜吃菜菹干菜,我却是喜爱肥油大肉。” 里正额头直跳,瞪着眼道:“你家养着猪、羊,过年尽可杀得。” 青娘子拂拂衣袖,道:“吃不得,我夫家养的羊,要卖与富家杀肉,至于猪……许是要养着送终” 江叶青跳着脚辩道: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