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锁眉不语。 覃西王道:“天象道出佳惠皇后寿数不长,背后却有一小星日渐夺目、直至光芒压制紫微星——当时佳惠皇后分明还身体康健,并无早逝之相。” 后来却应和了天象。 覃西王道:“卦象卜出夏氏二女会祸乱朝纲——彼时皇兄与佳惠皇后才刚成婚,情投意合,舒贵妃更不过八岁,谁也不知舒贵妃日后竟也会入宫为妃。” 后来却应和了卦象。 “若这一切皆不可信,皇兄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么?”他摇着头,失声哑笑,“总不可能舒贵妃那般早慧,不过八岁便已爱慕皇兄、觊觎姐夫,是以让臣弟看出端倪;又或皇兄竟喜欢这八岁的孩童,让臣弟观出将来。” 宁沅呼吸一窒,坐起身来。 不行,不能让他说下去了。 神鬼之说虽是许多人都道不信,但其中泰半又不过是“不可不信,不可全信”,父皇或多或少也是如此。 覃西王迷信与此,从前虽让人觉得滑稽,如今这样一说,却着实是巧合太多了。 父皇信与不信都在一念之间,姨母的命也只在父皇一念之间。 宁沅一把揭开床帐,踩上鞋子。 身边的宦官忙要上前侍奉,但刚跪地伸手,他已趿拉着鞋跑向外面。 内殿之中,夏云姒一语不发地听完覃西王所言,冷淡开口:“姐姐身故恰是因为殿下送来的贵妃与昭妃,本宫进宫又是秉承姐姐的遗愿。今日的一切与其说是应和了天象卦象,倒不如说是事在人为——一切皆是殿下您一手促成。” 覃西王冷笑:“命数天定罢了。昔日的天象卦象臣皆详细记下、封存,贵妃娘娘不必在此强词夺理,混淆视听。” “也不知是谁强词夺理!”寝殿的门被一把推开。 众人自都不免往那边看去,便见宁沅走了出来,面色铁青:“三叔今日若能用这样的话要了姨母的命,明日是不是就能故技重施要我父皇的命?” 第147章 清算 覃西王眉心微跳, 一记眼风荡向宁沅。 他原也生得俊逸, 横眉冷对自有一股清冽气质。身材较宁沅更高了许多, 一时便是旁人瞧着都觉气势凌人。 宁沅却无分毫惧色,在几步外淡淡抬眸,静看着他:“我从前只知昔日的贵妃与昭妃皆是三叔送进来的, 却不知三叔送她们进来就是为着母后。如此,我母后的命倒是折在三叔手里了,三叔如何还有脸在这里搬弄是非?” 覃西王轻嗤一声:“殿下年纪尚小,许多事自是看得简单。” 宁沅眼底含着股思念生母的哀伤, 面色却寒得可怕:“那若说得不‘简单’一点, 三叔今日说天象道夏氏二女祸乱朝纲,光芒直压过紫微星。来日是不是就可说紫微星光芒已然黯淡, 江山易主也是命中天定?” 覃西王眼底一震, 刚欲开口, 宁沅抬手指向御座:“三叔如此步步为营,一头熊都能驯养七年之久,当真是冲我姨母来的,还是苦心孤诣地谋求这皇位、指摘夏氏一族不过计谋失败后的欲盖弥彰?!” 夏云姒轻吸口气,心下惊叹:干得漂亮。 这样的事,信与不信都不过一念之差, “宁可信其有”更是见惯不怪。唯有让皇帝觉得覃西王醉翁之意不在酒, 让皇帝觉得一旦他信了这番话, 来日便连皇位也有可能动摇, 才真能让兄弟生隙。 可这样的话由她说出总不免显得心思太深, 非说不可也必要层层铺垫之后才好。 但宁沅不一样。 他是皇帝的嫡长子,这样的心思他是该有的,皇帝也会愿意看到他思量这些。 整个内殿都为之安静了一层,宁沅不做理会,仍只逼视着覃西王:“七年之前,我姨母初进宫,不过是个正六品才人。纵使人人皆知父皇顾念母后绝不会亏待她,也无人知晓她是否真能得宠——既如此,当真会有人这般费劲心思只为算计一个前路未卜的小小才人么?三叔觉得可说得通?” 可若是为算计皇位,就说得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