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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他考虑。不论是忌惮仪婕妤的家世还是虑及往日的情分,他将原委开诚布公地说明,都可让那道懿旨消弭于无形,别无第三个人知道。

    能不传六耳的事情偏就抖搂得这样阖宫皆知,可见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激她去紫宸殿慷慨陈情、要求他杀仪婕妤为两个皇子主持公道,顺便再给他个追问原委的机会么?

    她偏偏不去。

    是以再入夜时,紫宸殿又传出消息说,皇帝命尚寝局撤了窈妃的绿头牌。

    “……有趣。”夏云姒听闻此事时,只觉啼笑皆非。

    嫔妃们的绿头牌日日端到他面前,长久不被翻牌子的多了,全凭他的喜恶。但下旨撤牌子这种事,通常要么是嫔妃身子不适不便侍驾,自己请旨;要么便是有了什么过错,连着问罪的言辞一并下来的旨意。

    他却没问罪,又偏要来这样一道旨意,还是在激她。

    她偏偏还不去。

    而更耐人寻味的,是在这道旨意之后,他翻了庄妃的牌子。

    满宫里谁不知道她与庄妃的渊源?

    她倒没料到他会这样赌气。

    .

    紫宸殿里,庄妃历经一场心惊胆战的沐浴更衣,步入寝殿时也没能冷静下来。

    皇帝正靠在床上看折子,她走过去,他没什么反应。她在旁边杵了须臾,最后到底是开口问了:“皇上……”她的嗓音不由自主地发颤,“昨儿个皇后娘娘忌日刚过,皇上缘何今儿个突然撤了窈妃妹妹的牌子?”

    “没什么。”皇帝声音清冷生硬,也没看她,“早点睡吧。”

    庄妃准备好的满腹为夏云姒说情的话都被卡了回去。

    她小心地挪上床,瞧出皇帝这是并无兴致做什么,就识趣地径自闭眼睡了。

    这种不安却一直持续到翌日清晨,皇帝起来上朝时略微一动她就醒了过来,遂索性起身,与宫人们一道服侍他盥洗更衣。

    这个时候,樊应德如常也在,一边服侍着一边禀一禀话,说些宫中朝中的大事小情。

    譬如提醒皇帝一下哪位差出去办差的大人回来了,今日早朝可议事;再譬如又哪位那人今日身子不适,告了假暂不来上朝了,是什么什么病症,或许要歇息几日才能好。

    这一般也没什么紧要,皇帝素来是听得多说得少,若碰上嫔妃还睡着,他有时还会体贴地不让樊应德开口,以免扰人安寝。

    但今天,樊应德絮絮地说完,刚洗完脸的皇帝抬头,问了一句:“没了?”

    只两个字,可显然含着两分不满。

    樊应德微滞,皇帝自顾自地从庄妃手中抽过帕子,随意般的又问:“仪婕妤的事呢?”

    “仪婕妤……”樊应德哑了哑,“按您的吩咐……禁着足呢。”

    他一壁说着,一壁不住地向庄妃递眼色。

    他听出皇帝实际上想问什么了,却不知怎么回话合适。庄妃经了这一夜,猜也猜出皇帝现下在琢磨什么了,不着痕迹地朝樊应德略一颔首,便意有所指地向皇帝轻声叹道:“仪婕妤这事儿……万幸有惊无险,窈妃妹妹必也吓着了,臣妾今天去看看她。”

    说完她就等着,等皇帝说一道去看,再不然赏窈妃点东西也好。

    却听皇帝只“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庄妃窒息,心里愈发的七上八下,木了半晌,才又磕磕巴巴地唤出一声:“……皇上?”

    换来一声轻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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