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子时,却有嘈杂声经过宫道,划过一扇扇宫门,惊醒安睡的众人。 朝露轩地处庆玉宫僻静之处,夏云姒原不至于被吵醒,但值夜的燕时听闻了事由,就挑帘进了卧房。 “娘子。”燕时掌着灯在床边轻道,“万安宫的人急冲冲地去紫宸殿禀话,似是出了什么事。” 夏云姒清醒过来,黛眉蹙起,撑坐起身:“更衣。” 燕时扬音一唤,守在外屋的玉盘玉沙进了屋,小禄子也一并进来,小声禀说:“下奴打听了一声,似是公主出了事。” 幸好不是姐姐留下的宁沅。 夏云姒略微松气,又摇摇头:“稚子无辜,都要平安才好。” 片刻后收拾妥当,步辇也已备好。夏云姒想了想,却未乘步辇,直接徒步向万安宫走去。 到了宫门口,果见万安宫中灯火通明,从四处林立的宫人来看,皇帝也已到了。 下意识地多看了眼,夏云姒在门边稍稍驻足:“昭妃也来了?” 小禄子抬眸一扫,瞧见两个眼熟的宦官,低头说:“娘子看得不错,是昭妃娘娘的人。” 那这是怕是比她所想得要有趣。 夏云姒抬起手,信手摘了拢在身上的厚实斗篷,在四面八方扑来的寒气中深深呼吸,将斗篷交给燕时:“拿回去,别让旁人瞧见。” 接着又继续向前走去,走向淑静公主的住处。 第9章 钩吻 万安宫是一处不小的宫室,亭台楼阁耸立在夜幕之中,蔚为壮观。 夏云姒很是走了一会儿才到淑静公主所住的贤雅居,身上原被斗篷拢着的热意被一点点抽散,迈入贤雅居的院门时她已脸红鼻子红,止不住地打寒噤。 迈进卧房,她首先看到的却是周妙的背影。 周妙今夜侍寝,想是听说万安宫出事便随着皇帝一并来了。位高权重的昭妃也在,她就主动去上了热茶,正往外退时察觉背后有人,回过头一看,面色一喜:“夏姐姐。” 两人相视一福,原正静等太医进来回话的皇帝与昭妃便也看向夏云姒。昭妃眉间微不可寻地跳了一下,旋又蕴起浅笑:“夏才人怎的来了?” 夏云姒边福身边道:“听说万安宫出了事,臣妾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贺玄时睇着她,眉宇轻皱:“穿得这样少?” “出来得急。”她说着抬头,深吸了口房中的温暖,眼中氤氲出些许温柔的雾气,“臣妾担心宁沅。” 佳惠皇后留下的皇长子宁沅,是宫里唯一的嫡出孩子。过去的两年里,无人不想把他带到自己身边抚养,却又生怕自己沾染上野心太盛的嫌隙,每个人对宁沅的关心都守着礼数。 譬如逢年过节,各宫都往万安宫送东西,每样都是一式三份,充其量给皇长子的略厚两分;再譬如嫔妃们交谈之间提及对皇长子的关爱,总也要提一提另外两个孩子,不敢太过厚此薄彼。 像她这样开口就只提皇长子的,从未有过。周遭的宫人顿时都屏住呼吸,连昭妃的神色也是一滞。 每个人都在察言观色、都在静等九五之尊的反应,却久久等不到任何不满之色。 贺玄时轻声一喟:“起来吧,宁沅没事,你放心。” 夏云姒抿一抿唇,立起身,全作看不到昭妃的神色僵硬,颔首吁气:“万幸没事,不然臣妾无颜面对姐姐。” “你若出什么事,朕也无颜面对你姐姐。”贺玄时轻哂,将手炉递给她,“天冷了,再如何着急也该多穿件衣服。” 夏云姒含笑接过,余光不露痕迹地睃着昭妃。 在他们这样和睦的相处里,昭妃就像一个局外人,做不了什么,也插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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