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情泛泛, 更多的是因利而合。程氏帮她挡了魏太后一关, 林若秋给些酬劳也是应当的。 一旁的太皇太妃却笑道, “我前日命人送的那些东西, 你可有亲自看过?” 林若秋装傻, “您说什么呀?” 太皇太妃朝她挤了挤眼,“少来,小孩子家家的,什么事瞒得了人?难道你竟收着从未动过?” 林若秋再装不下去了,脸上显出窘迫来,敢情那些东西还真是有意为之,这位太妃娘娘未免体贴过头了吧? 还是程氏看出林若秋有些不自在,遂向身边嗔道:“行了,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老不羞的成日家作怪,还当是太宗皇帝那光景呐?” 太皇太妃撅起嘴,“有什么不可比的,一样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我就不信他俩忍得住。” 她虽然年老,脸上满是皱纹和白发,秋波流转间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风致,照样动人——真正的美人从不会老去。 林若秋不得不羡慕这位老娘娘的天真,想必她与太宗皇帝的感情一定不错,但同时她又是个心胸豁达的人,不会因离了男人而活不下去,如今方能与曾经的一众姐妹谈笑风生。这正是林若秋羡慕的生活态度。 不过送春宫画和缅铃还是太过大胆了,换做林若秋是绝对做不出的,她当然感激太皇太妃的好意,却也只能敬谢不敏——送了也没法用啊! 程氏笑骂道:“就数你伶俐嘴乖。你既这般有情义,当初怎不跟随太宗皇帝一道去了?” 真是活够了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处在林若秋这样的年纪,听到死字都得打个寒颤。 太皇太妃玩笑惯了的,当然也不忌讳,只轻飘飘的道:“那老头子有什么值得爱的,何况下面陪他的人多着呢,哪里差我这一个?” 太宗皇帝的两任皇后,一个爱他,所以贤德;一个爱他,因此妒恨。可惜这两人都没好下场。元后当了一辈子的贤良人,忍了半生酸楚,结果郁郁而终;继后倒是恣意了,可惜她所有的心机都用来对付其他女人,最后家族被屠戮殆尽,自己也落得废戳身死的下场。 程氏念及往事亦唏嘘不已,轻轻叹道:“太宗皇帝太多情,难免遭人嫉恨,还好咱们的先帝是个痴情种子,只瞧昭宪便知了。” 太皇太妃不屑道:“昭宪也未必有多好,不过就是先帝心中分量多点,做人上头还须历练呢,不看云娘那般恨她?” 程氏微微笑道:“何必过分苛责,先帝一朝也只有她三五不时的来看过咱们,否则咱们的日子更该孤清了。” “不过是些面子情,您还当真啊?”太皇太妃不能相信天底下真有如此贤德的女子,况且,若真心爱一个人,难免会有举止失当、言行逾矩之时,昭宪这个皇后却当得太有分寸了。当然她仍是很厉害的,终其一朝,无人能越过她的位置——这就更让太皇太妃不信两人之间的深情,只瞧昭宪拿捏皇帝拿捏得多么巧妙,连魏云娘都在她手里吃过亏,可知这人绝非善茬。 林若秋听这些老太妃谈论前尘往事,不禁又想起先前闹的乌龙来,忍不住厚颜道:“皇祖母,太妃娘娘,你们觉得儿臣的相貌比之昭宪皇后如何?” 明知道是自取其辱,林若秋还是忍不住想问个究竟。无他,只因楚镇与黄松年的话都太打击人了,林若秋不免痴心妄想,也许男人与女人对于美的观点存在分歧呢?她倒不信自己会输得那样惨。 还好结果勉强符合她的预期——也可能是女人天生就富有同理心,太皇太后与太皇太妃都不愿说出伤人之语。 两人细细端详了她一会儿,取得共识道:“都不是同一代人,没什么可比的,至少在本朝的妃嫔里头你算得出挑之辈。” 太皇太妃安慰人的方式则更富技巧些,托着腮盈盈道:“昭宪长什么模样我都快忘了,只记得她苍白消瘦,一看就是带着病的,所以孩子生下来没几个月便已夭折,远不如你气色红润、骨骼强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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