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梁仍旧是一副散漫的模样。他深绿眼睛微微望向刘长老,似是轻蔑又似不屑,越发激得刘长老怒火焚天。 然而下一瞬,刘长老整个人就仿佛坠入了寒冷刺骨的冰水之中。 明明头顶就是透亮浅蓝的光亮之处,挣扎之间气泡翻滚直直上涌,他却好似被一只巨掌死死摁住头颅,不许他透一口气。 刹那间,刘长老仿佛又成了当年那个脆弱无力的凡人。面对无情而残酷的天道,他唯有虚虚伸出一只手向着苍穹,又徒劳无功地垂下了。 脆弱,挫败,无力,绝望。再挣扎都是徒劳无用,光亮缓慢消失,整个人也跟着沉闷地坠入冰水之中。 莫名绝望又是无比可悲,就此沉沦辗转不知所以。终于那一线幽幽光亮彻底消失了,整个人也跟着随波逐流悲哀莫名。 在那冰冷刺骨的寒流之中呆得久了,竟能察觉出一丝微茫的温暖之意,懵懂而天真。刘长老终于缓缓地合上了眼睛,整个人也跟着一哆嗦。 下一瞬,刘长老涕泪横流莫名凄惨。他好似从最深的噩梦中警醒,整颗心砰砰直跳不明所以,就连瞳孔都是呆滞的。 活着,自己竟然还活着。许久之后,刘长老才开始缓过气来。他呆呆望着身前三寸一道深深裂隙,横列开来极为深邃。 仅仅几寸之隔开,却好似天壤之别,分开了两个世界。他似能看到地底岩层粉碎,被风一吹就化为尘埃。 明明是剑气森然气魄凛冽,如冰般坚硬森然。其中却也有纠缠不清的一缕魂魄,犹如藤蔓梦魇般顺着他的身躯攀岩而上,似要随时将他拽回那寒冷彻骨的海底。 仅仅一招,自己就败得彻底又可怜。刘长老甚至不知道,程梁是什么时候出手。 也许他的境界,并非自己能够揣测清楚的。那黑衣魔修修为必定临近结点,快要突破化神。 刘长老喉结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既是绝望也是灰心沮丧,他犹如庸庸碌碌地上爬行的蚂蚁,全然不能想到苍穹之上的雄鹰,会看到何等风光。 不知为何,凝星派修士们忽然觉得,方才还奕奕有神的刘长老,好像忽然老了一般。 尽管这人躯壳仍是正值壮年,皮肉骨骼无一不处于巅峰状态,但刘长老的心已经老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修道亦是修心。肉身受伤尚能医治,若是修士一颗心枯了死了,药石无医亦是绝症。 刘长老再不想理会什么责任与算计,也不愿参与到自己徒弟的算计之中。 有这等能为极大的人帮着左温,即便江云眉计谋非比寻常,也无无济于事。 只一个程梁就有此等能为,那与他名声相当的左温,又该有何等出人意料的后手? 刘长老怅然地摆了摆手,既不说话也不辩驳,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一步一步,凄凉而落魄。 凝星派金丹修士们望着他的背影,难免觉得有些凄凉。 可程梁并不顾及那么多,他直接凑到左温身边,简直是有些殷勤地望着他:“我替你摆平了一桩事情,你又要如何谢我?” 左温目光一瞬不瞬,只轻声道:“你自己钻了空子吓退那人,并未费多大力气,还来向我邀功行赏。” 方才程梁那一剑,并不是单纯用剑意震慑刘长老,其中也有一些讨巧之处。早在刘长老出言不逊的那一刻,程梁的算计就已经开始了。 以幻境动摇人心智,将一粒怀疑与灰暗的种子落在别人心间,任由其自身发芽。这等暗中算计他人的本事,合该是魔修才用的阴险手段。 也不知是这太虚剑修能为非同一般,还是他天资太过惊人,竟能悄无声息学会这种手段,让左温也觉得有些诧异。 即便被人冷淡拒绝,黑衣魔修也毫不在意。他扬了扬眉,笑得肆意:“再笨的人,吃过许多次亏后也该学得聪明一些。更何况,我与你相识这么久,也该有所改变。” 霎时间,左温的目光平直无波地望了过来。浅蓝眼睛深绿眼瞳碰撞在一处,刹那间风云变幻细雪落落而下。 似是瞬间又似永恒,他们二人极有默契地同时移开视线。不管是谁的表情,都没有因此改变。 “既然刘长老扔下事情跑了,我也只能勉为其难替他分担事务。”程梁说得轻松无比,“就由我与言清真人保护诸位,也请你们不要担忧。” 凝星派金丹修士,立时面面相觑。敢谁同你一个元婴魔修,提出反对意见? 他们并不清楚,事情为何会到了这般地步。明明是玄雾门修士的程梁,竟然这般毫无顾忌地同他们搅扰到一块,简直半点顾忌都没有。 虽说仙魔之别,并不如之前那般森然无比,然而他们心中仍旧有些顾忌。若是左温不说话,这桩事情就真的定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