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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般兴致叫邯儿下阶梯。”

    话才说完,皇七子小腿窝子打弯,颤巍巍坐在了台阶上。

    “父皇~~抱~~”楚邯奶声奶气地张开小手。

    楚昂便一臂将儿子抱在了怀里,父子亲昵。周雅在旁边替他拭了拭额角,眼里噙满爱恋:“瞧,臣妾说得没错吧?急不得。”已满十八岁的周雅身段又比从前丰盈了不少,穿一抹绯色湘绣牡丹花纹宫装,将娇好的脸色衬得愈发容光绽放。

    “此子学步慢,厚积薄发,不露锋芒。像我。”楚昂满目爱宠,勾唇笑笑,自往一旁的隆福门出去。

    从隆福门出去便是周雅住的翊坤宫,这些年父皇鲜少光顾后宫,连采选秀女也已停了三年,虽然仍有淑女不时受幸,但没有再特意宠幸过谁。最频繁的就是已封为丽嫔的周雅了,然后便是张贵妃。

    楚邹遥遥地望了眼父皇的背影,光阴隔去三年,楚昂看上去略显得清瘦,却依旧是那般冷峻而笔挺。他是个有作为的皇帝,登基之后百姓富足康泰,四邻番邦进贡,大奕王朝渐渐复显出高-祖盛世的端倪。

    大典时楚邹曾远远地站在奉天门外眺望父皇,看父皇头上戴着十二道坠珠旒冕,身穿印着日月星辰十二章纹的黑色冕服,高高地站在三层汉白玉长阶之上。他在他心中仍然是一尊伟岸的天神,只是再遥不可及。

    父皇对小七弟的宠爱犹如当年的自己,楚邹想起初学步时父皇亦步亦趋牵着自己的神情,眼中便带上几许羡慕和留念,但顷刻又恢复了淡然。心中谨记着宫门阖上前张福代传的那句话,少年被种上罪孽,不知几时有了悲天悯人的情怀。

    进到坤宁宫里,坤宁宫中光线幽寂,母后手掂着一盏温茶坐在正中的紫檀木弯鼓腿雕花榻上,正笑盈盈道:“说来进宫四年得有了,还未出去逛过,若然有机会倒是可以看看。”

    “皇后娘娘说的是极,此时桃花开得正好,很是赏心悦目。”侧首下座是个雍容端重的妇人,约莫四十年纪,绾发插簪,面目和善。她旁边坐着个约莫十七上下的少年,生得白净面庞,五官描绘世家公子的温润儒雅。听母亲与人谈话时,眼帘是微微低垂的,并不乱看。

    楚邹便晓得了这个是给大皇姐相看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长孙杨俭,他对第一眼却是好印象的,便对孙皇后叫了一声:“母后。”

    第33章 『叁叁』笑靥春生

    楚邹曾有一度十分害怕他的母后得失心疯。

    在皇五子楚邮出生到夭折的那一年,坤宁宫是整日伴随着婴孩哭声的。那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因为黄疸而昼夜哭啼,哭得楚邹满脑子忐忑不安。他时常见他的母后半夜还抱着那个小弟弟在寝殿里绕,因为他的不肯睡。人都说妇人产后要变丰腴,但母后的背影却苗条得像个姑娘家,脸上也淡妆素抹不施粉黛。

    小弟弟死在了一次噎食上,先开始只是吃了吐,太医过来看了几次都没见好,到第三天就死了。丧事是桂盛去前头找张福代传的,彼时秋天落叶枯黄,紫禁城掩映在一片苍凉而沉寂的金黄之中,他的母后倚在正殿的鼓腿彭牙罗汉榻上枯坐了三天。秋风习习,吹在她轻轻拂动的鬓发上,她看上去像是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塑,那样的沉寂那样的美。

    有一瞬间幼年的楚邹便惶恐,害怕她忽然就腾地从榻上站起来,然后扯乱自己的头发和衣裳,嘴里发出一些奇怪的言语。但好在没有,母后静坐了几天,然后便恢复了从前的生活。虽然是静悄悄的、眼神也空泛,但每天辰时起,亥时歇,没事的时候也会给他下厨做点儿吃的,或者自己用花草中药调制些胭脂水粉。去岁冬又迷上了给陶瓷上彩,拖桂盛去宫外头给她买来各式各样的瓶子和颜料。

    这二年多桂盛暗地里就没少求戚世忠给他调岗,但不知为何戚世忠总没答应。桂盛那狡猾太监虽然私下里也巴结张贵妃,但母后叫他做的差事,他虽不情不愿,却也是次次都做得挑不出错处。

    凭心说实在的,楚邹对母后的调色技艺有些无奈,但待她把整只瓶子画成后,那繁复不从章法的花纹图案却又或瑰丽、或诙谐得叫他无话可说。

    她因着这几年的闭门休养,脸上的颜色终于又鲜活起来,眼神也复如当初恬淡,开始有了从前在裕亲王府时的生动。楚邹默默舒了口气,他还记得她刚进宫时,用一根牙签挑开自己的嘴巴看牙齿,和一群嬷嬷宫女调侃自己的俏皮呢。她都不知道他有多爱她,她能这样让他既欣慰又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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