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是韦无默的居所,亦有宫人服侍。她今夜惊惧过后是倦极,挥退了宫人后,她散着长发,抱膝坐在榻上。 御前差点命丧豹子的一幕,不断重现眼前。可即便再发生一次,她还是会去挡。 不过她以前对德妃多有刻薄之词,本来觉得德妃必定怀恨在心——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若要得罪该得罪几分,她向来是有分寸的。 却没想到德妃一点没有放在心上,不与她计较。 。 韦无默把头枕在腿上,想着那些险象环生,记忆渐渐蔓延到时光的另一端,在那只剩一片漆黑的回忆里,一个很好听很温柔的男声。 “看你聪慧直言,就不叫‘胸无点墨’的无墨了,以后改叫‘静默’的无默吧。” “她们何家……都是好面子,讲气度。所以她有很多事会憋在心里,久了就生心病。以后她若被谁气到了,忍着了,你就帮她理论。” 。 秋凉,韦无默掩了掩衣服。脖子上系的红色头绳,被豹子的利爪扯断,她后来在一片狼藉的殿阶上,摸索了很久才找到。 那是十年前才兴的翻花头绳了。 它并不是韦无默见过的最好的东西。 跪在地上找到后,头绳重新被她系了结,戴回了脖子上,掩在交领里。 ***** 皇宫御道上,夜风簌簌,乌啼阵阵,连熄灯的宫殿,夜幕里都有几分狰狞。 何贵妃坐在舆辇上,是真真正正被宫人抬回去的。 她根本不敢回忆大殿上自己被推来扔去时,半空中翱翔的姿态。 她的腿还在发着抖,怕被抬舆辇的宫人察觉,用手强按住。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宫人们是不会察觉的—— 因为他们也在发抖,大家都在抖,也就觉不出抖了。 何贵妃的舆辇一路抖回了重华殿,被宫女扶着,甫一进殿,她就速速挥退了宫人,连个伺候梳洗的都不留,自己动手拆头上的步摇发簪。 因手发着抖,发髻后面的华胜,拆了三次都没拆下来。 “皇后是个贱人!皇后是个贱人!”她殿中养的鹦鹉,见到何贵妃回来了,扑腾着翅膀,欢快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左右抬腿,踢来踢去。 “皇后是个贱人!皇后是个贱人!” 。 何贵妃的眼神逐渐阴冷。 ——没错,皇后就是个贱人! 今夜虎豹肆虐之后,皇帝安抚了她们一通,离开朝阙殿回宫时,她分明看到了皇后的眼中,闪过一抹惋惜——惋惜贵妃没有命丧虎口,被德妃相救。 何贵妃心里酸涩嫉妒不已。 贵妃又怎样?哪怕后宫里,她说话比皇后还威严,她也只是一个妃—— 在御宴上,只能坐在殿阶下方;猛虎肆虐时,被逼到角落险些丧命的……妾。 而皇后,她是皇帝的妻,是国母!所以,正妻能够安然坐在殿阶之上,被御前侍卫们严防死守地保护。 何贵妃想起了自己的庶出妹妹,曾经在自己入宫前,写了一首诗赠与自己。她至今都记得那首诗里满含的讽刺意味——你虽为贵妃又如何?不过是做妾罢了。我虽然只是庶女,但我下嫁别人,当的是正妻,一院之主! 。 何贵妃走到鸟笼前,一边喂着鹦鹉,一边神思飞远—— 这后位,是必须要争的。 她何韵致,此生绝不坐于人下! 。 今夜德妃救了自己,也就代表着在皇后那里被划清了立场。正好,德妃此人还不错,尤其那块瓜皮,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