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恩侍立身后:“……” 自德妃娘娘从棺材里爬出来,陛下每天都在困惑。 白昭容将他迎进了仙居殿,萧怀瑾与她说了这几日的见闻。末了叹息一声:“大概是朕对后宫,没什么留恋吧。看到德妃,朕才恍然忆起,从未与谁同乐过,会戴发簪……大概也只有为你了。” 他微微闭上眼睛,似是自言自语:“德妃究竟想做什么?” 也许这并不重要,她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底线便好。如她所言,倘若宫里女子寂寞,谁没找几个乐趣。 白昭容听他诉说心声,柔声道:“毕竟,德妃娘娘已是第三夫人了,陛下也知道,娘娘以往……心直口快,得罪了些姐妹的,如今又有中宫和贵妃娘娘在上,自然是要与后宫姐妹们重修旧好。” 说到这里,白昭容似是疑惑地顿了一下,“皇后贤惠却有中宫之威,贵妃娘娘尊贵自持……眼下,德妃娘娘纡尊降贵,替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和睦后宫,施恩广布,也是功德一桩。” 她仔细观察着萧怀瑾的神色,伸出手握住他:“虽说嬉闹后宫,有损安宁,但德妃娘娘定是事出有因,且十分用心待人,陛下便不必挂碍于心了。” 这话说得委婉十分,细细一品,谢令鸢这些时日的不对劲,其实不过是之前待人接物得罪人,如今当了德妃,是想壮大自己的势力,好与皇后、贵妃在宫中分庭抗礼而已。 萧怀瑾也并非未往这方面想过,却总会念及德妃那挡驾前的一抹诀别微笑,而摒去了这些念头。 可人的心念,最是容易受到亲近信赖之人的影响。此刻萧怀瑾听完白昭容的话,心里蓦地沉了下去。 皇后尚未如此大张旗鼓地召集妃嫔议事,贵妃也只是与八夫人九嫔这些高位妃嫔有所往来,德妃却是大动干戈地拉拢后宫……怎敢如此? 如此用心,必定事出有因,仅仅是为了争宠么? 萧怀瑾的眸色深了几分。 白昭容似是没有发现萧怀瑾的异常,还在温声轻劝:“德妃娘娘苏醒后还未来得及向皇后请安,所以陛下莫要多想,德妃娘娘之后定会将一切禀于皇后的。” 萧怀瑾心中顿悟,随即生出了几丝怒意——德妃有时间跟后宫莺莺燕燕们寻欢作乐,却不曾去向皇后请安? 如此罔顾礼法,目无纲纪,是想图谋凤位吗?! 争凤位,无疑是萧怀瑾的死穴了。 先帝朝的旧事永远也翻不过,萧怀瑾的噩梦至今仍在午夜纠缠。所以,即便他并不喜欢现在的曹皇后,可是二人大婚,她便是他的妻,他绝对不会容忍别人搞什么阴私,妄图左右他废后。 白昭容往苏祈恩那里递了个眼色,苏祈恩会意,附在萧怀瑾耳边道: “臣今日听闻,五日前,德妃娘娘向太后请过一次晨安,二人密谈了半个时辰,内容不详,只知当日德妃娘娘便去了宫正司,路上遇到陛下和昭容娘娘,再之后,便开始邀约其他宫嫔……” 天子陛下眼神深邃如墨,闪过一抹幽暗寒光。 ——太后啊太后,朝堂之事朕忍着你,后宫之事你也要瞒着朕? 你真是欺人太甚! 萧怀瑾伸出手,抚摸白昭容的鬓发:“婉娘,你先休息吧。朕今日还有些事尚未处理,明日再来看你。” 白昭容怔了怔,抬起手,覆上他的,轻轻握住:“三郎……今夜都不来了么?故事也不听了么?” 萧怀瑾喟叹一声:“明夜再来。” 他步履匆匆,从仙居殿起驾。苏祈恩不明所以,却听他冷声道:“摆驾长生殿。” 长生殿?! 此刻夜幕酉时,已经是晚膳毕,就寝前,陛下此时去太后宫里,是要做什么? 内臣们脖子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今夜,注定不能安生。 。 夜色中的宫墙影影绰绰,在无法驱赶黑夜的微弱灯火中,孤寂且巍巍地矗立着。 萧怀瑾气沉如渊,满身肃杀,俊美的脸庞阴郁无比,吓得沿路宫人跪了一地。宫廊外,一些夜鸟也似被惊了一般,扑棱棱地飞上漆黑的夜空,隐没不见。 萧怀瑾讨厌黑夜,一如讨厌何太后。 除了初一十五躲不过晨昏定省,他会与皇后一道来请安,平日里,他向来不会踏入太后的长生殿。若不是忌惮言官,硬生生奉着一个“孝”字,他此生都不想看太后一眼。 此时此刻坐在龙辇上,往他这一生中最恨、最怕的女人的寝宫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