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睡,不知道。”顾子午冷冷地答,转身就要回房间。 “你站住!”顾初墨没有征兆地突然暴怒,“你跟我说话是什么态度?你是老子我是老子?!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她没脑子你也没脑子?!” 顾子午一顿,立刻知道他指的什么了。他是指他请柳笙的朋友帮忙转发视频。 ——顾初墨当初鬼使神差撒下这样大的一个谎,不得不十二万分地谨慎,他希望顾子午就安安静静给他当个隐身的儿子,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顾子午倏地沉下脸,他正要反驳他“最没脑子的不就是你”,柳笙没睡够气咻咻推门出来,哑着嗓子一吼,两人都哑火了。跟着就是顾初墨和柳笙之间的战争。他们用最难听的词句互相攻讦,全然不顾儿子就站在一旁,保姆和保镖就站在楼下。 顾子午默默听了几句,倒退一步锁了房门。 顾子午早上起来,顾初墨已经走了,显然,他就是专门回来吵架的。保姆阿姨做了丰盛的早餐。顾子午洗漱完趿拉着拖鞋没精打采地下楼,瞅了眼玄关处正要离开的柳笙,径自去厨房洗了个苹果出来吃。 “大早上的啃什么冷苹果,”柳笙蹬着牛皮短靴,不满地道,“也去喝点粥。” “不想喝。”顾子午道。 “叮”一声,是微信新消息提醒。顾子午拿起手机看了看,并非谁的消息,只是陌生账号发来的好友验证请求,留言栏里是大喇喇的告白:顾学长,我是高二二班的高宋,我很喜欢你。他一眼看尽了告白内容,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柳笙拾掇好自己,低头翻看包里的物品,确保无一遗漏。“我深市有个通告,两个小时后的飞机,然后明天一早回来。”她道。 顾子午不耐烦道:“知道了。” 柳笙闻声忍不住又想发脾气,但所幸关键时刻想起曲淑媛稍早前的忠告——顾子午的脾气随你,不要跟他硬碰硬。她按捺着焦躁,“啪”地合上包包的锁扣,硬声道:“我房间的梳妆台上有张卡,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自己去买。” 顾子午盯着手机屏幕,半晌,依旧是无动于衷的一声“知道了”。 柳笙不忿地摔门离开后,顾子午自己打电话跟班主任请病假——他刚下楼时量了体温,已经烧到38.6度了。医药箱里常备着各种基础药品,顾子午翻出一盒退烧药,看了眼生产日期,然后就着柳笙杯子里没喝完的水咽下。 柳笙的梳妆台上果然横着一张卡。但也只有孤零零的一张卡,连张祝他“生日快乐”的纸片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柳笙就连张卡都不敢亲手递给他,那不写“生日快乐”也没有什么稀奇的。顾子午面无表情地收起卡,关门离开。 江敏在呼啸的大风里艰难地行走着。她本来是要解锁一辆单车的,但这样的风日里,迎风骑车还不如步行快。店主稍早前回复短信过来,表示他正在辅导儿子做作业,不着急回家,江敏迟到个把小时没有关系。结果江敏老老实实听完训出了校门,就已经距离“个把小时”没剩多少时间了。 大风里隐隐约约飘来谁的呼喊,江敏停下脚步四顾,在前方十来米远处,看到一辆半降着车窗唯一可疑的旧吉普。她裹了裹围巾,小跑着过去,在副驾驶位上看到班主任杜沛。 杜沛将胳膊伸出车窗,咣咣拍了拍车皮,热情道:“江小敏同学,上车,送你。” 江敏朝着驾驶位的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了句“谢谢老师”,没做推辞,直接上车。 ——杜沛是一个活得很潇洒的人,他的字典里没有虚位客套,他说“送你”就必然做好了绕道“送你”的准备。 车里没开空调——其实不知道是没开还是没有,因为这个吉普实在是太老了——但是车皮挡住了呼啸的狂风,就足够江敏感动得立地原谅杜沛刚才劈头盖脸的那一顿训斥了。 “江小敏同学,不要紧张,老师保证课堂事课堂了,哈哈哈哈。来,姜糖红枣味儿的奶茶,刚买的,一口没喝呢。” “哦,谢谢老师。” 开车也就是五分钟的路程,江敏在五分钟里,听了一耳朵的家长里短。原来开车的女人是杜沛的姐姐。杜沛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因为没有女朋友,成了家人的心腹大患。姐姐极尽口舌形容婆家“一个远房表妹”温婉可亲的性格和追求者众的样貌,杜沛吊儿郎当听着,根本不往心里去。 江敏下车时,杜沛也跟着下来了,江敏将手收进毛衣袖子里,正要潦草地挥一挥袖子道别,突然听到杜沛郑重其事地道,“江小敏同学,我们每个人在漫长的一生里都会有禹禹独行的岁月,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也或许更长。但我们的潜能和契机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