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网名叫‘黑白条’,女的叫‘瘦成闪电’,嚷嚷着说不玩了,要原路走回去。向导只有一个,不可能由着他们胡来,他们倒好,不听劝,说就在原地扎营,要向导带我们去乌来村之后折回来带他们下冰川。就为这事,我们站那儿争论了起码半天,最后没办法,向导联系了另一个当地人,让夫妻俩在原地等着,她带我们继续走。” 祝瑾年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那夫妻俩一路都不太高兴,总是吵架,搞得队伍里气氛也是怪怪的。从他们的争吵从我大概也能听出来,这两人基本没有户外探险经验,就跟着旅游团上过两次高原,可能没尽兴,纯粹是猎奇、好玩,才参加了我们的活动。他们脱离队伍,我是挺高兴的,不过,我当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当晚就出事了。” 注:此部分所有地名、事件都是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59章 黑白人心(3) 祝瑾年瞪了瞪眼, 急切地问:“出了什么事?” “向导的朋友说, 到达约定的地点后根本没看到黑白条和闪电,我们打电话给他们, 也联系不上。向导说,他们可能是等得不耐烦,想按记忆中的原路返回。雅龙冰川看上去好像一条路通到底,可根本不是你所见的那样, 有些地方根本没办法走,没有向导带你,自己乱绕乱走,很快就迷路了, 灰茫茫一片, 视觉疲劳, 你就会忽视一些危险, 尤其有些被冰雪覆盖的冰缝。”说到这里,康坚扬大叹了一口气,“我们发现不妙, 就原路返回,天都亮了,只找到了黑白条, 他说他快冻死了, 手机没电也不能求救, 而闪电掉冰缝里去了, 都(掉)下去几个小时了。向导说掉下去就是九死一生, 不摔死也得冻死!” “后来呢?” “当然是赶紧叫救援了!但一时半会儿赶不到。向导比较有经验,靠近看了看,说人卡在下面,但就是叫了没回应。大家都凑过去,伸着头往下看,叫着闪电的名字。我想知道人卡哪里了,还有没有救,结果不知道被谁碰了一下,失去平衡,脚下一滑,也‘嗖’一下滑下去。那时我真他妈想抽死自己,第一次离死那么近,还好向导眼疾手快扯住了我的袖子,可她一个女的也拉不动我一大男人,自己都快跟着我一起下去了。你知道吗,那一伙路上跟我称兄道弟的驴友,有几个还是一起走过无人区的,一哄而散,没一个上来拉的,我急眼了,怕向导放手,喊道,你拉着我,我给你一百万,谁过来救我,我也给一百万!” 祝瑾年听得入神,差点就问出口个类似“那你最后上来没”的傻问题,还好及时咽下去了。 康坚扬说:“向导拉不住了,我非常绝望,又往下滑了一点,踩到一块微微凸起的坚冰,暂时稳住了,这时才想起来我们带了登山绳,我用尽全身力气告诉他们绳子在哪,他们才来救我。绳子放下来的时候,向导力气用尽了,我一下子滑下去,脚碰到什么东西,拼尽全力拽住绳子末端才保住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往下看到闪电了,她就卡在我脚下大概两三米的地方,仰着头,一只手高举着,眼睛和嘴都张得很大,眼球都充血了,看上去没有生气,又僵又白,我伸手想去拉她,她却离我越来越远。我上去之后,见有人居然在收自拍杆,也就是说我九死一生的时候还有人顾着照相!我冲上去就给了那人一顿揍,他们要没拉开我,打死他都会!过了很久救援队来了,按我说的位置下去却没找到闪电,说是可能被我一震,滑到更深处去了,听说,冰缝有的深达几百米,有的,几千米,如果滑到下面去,只有等一千一万年后科技进步,后人把她当化石挖出来——而我他妈的差点跟她一样。” “太险了……”祝瑾年摇摇头,她光是用听的就觉得冷汗直冒,更何况康坚扬是亲历者。 “从滑下去到爬上来不过短短一分钟,险是其次,主要是……心凉。”康坚扬抹把脸,重重地拍一拍扶手,“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没心情继续走了,就地散去。他们几番暗示我,关于那一百万的承诺,我都没理,还他妈落下个过河拆桥的名声。他们还议论说是我把闪电撞下去的,操他妈的!……倒是那向导大姐,很淳朴,我要给她钱,她说自己住在村里,有那么多钱没地儿花,还是累赘,怕遭人惦记,最后也就意思意思拿了一万块,说回去送给村小学用。她叫我不要多想,这是人之常情,我快掉下去时,她拉住我是本能,别人如果也上来拉,可能一起掉下去,所以人家不拉是惜命,换我,我没准也不会上去(救人),看着就是死路一条,谁会那么蠢呢?她还问我,我们这些人来这么危险的地区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体验死,那我算是体验到了,没亏,如果是为了活,又为什么在死的边缘走,为什么要去挑战死神。她跟我说,乌来村有句土话,大概含义就是,人心是世界上最光明磊落也最阴暗猥琐的东西。” 祝瑾年回味着向导说的几句话,感叹道:“很有哲理啊……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