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从周太医那里得到的,是解番毒的方法。” 冉念烟皱眉接过,纸上字迹潦草,多有删改,更像是随手写就的草稿。 “这种毒竟然有药可解?”她说着,不禁想起上一世冉念卿临死前把血滴子交给她时,再三嘱咐此毒无药可解,一旦施加,不得反悔,那时她已经神志不清,却再三重复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 夏师宜道:“没有人试过,也可能只是周太医的推测。” 冉念烟道:“我也不懂药理,可这都不要紧,只要是周太医留下的手迹,就足以用来威胁刘梦梁。毒杀太子殿下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是他最大的冒险,有了解药他就有可能功亏一篑,还有可能下狱身死。” 夏师宜道:“那我今夜就把信送去,和他说明我的立场。” 冉念烟笑了,似乎已然成竹在胸,“何必冒着危险直接面见刘梦梁呢?去城南找伊茨可敦!” ☆、第一百一十二章 傍晚, 徐夷则回来了一次,见两人依旧在房内,便毫无提防地将房门打开, 告诉他们可自由在驿馆内活动,起居自然有人照料, 又督促众人好生监督,不许他们逃走,检查了各处,却唯独遗漏了房里的窗子。 冉念烟早和他商量过,引诱夏师宜破窗逃出本来就是徐夷则计划里的一部分。 夏师宜一旦离开, 便是海阔天空,倘若他回去见刘梦梁,徐夷则的人便可半路截杀他;若是他按照冉念烟的吩咐,向伊茨可敦传信,就足以证明他的忠诚。 午夜, 三更的更鼓传来,窗外月色朦胧,街上只有风吹落叶之声,静的令人心生惶惑。冉念烟目送夏师宜离开,一面数着更漏声, 一面暗自祈祷,祈祷夏师宜如约定的那样直接赶赴城南,不要突生异心。 她并不想让夏师宜不明不白地死,却也明白, 若将一个变节的留在身边,必定后患无穷,只有经历过考验才能真正地彼此信任。 夜深如海,压得人几欲窒息。灯盏中的火花跳跃了几回,她也无心去剪,灯火终于随着灯花掉落而熄灭了,幸而月色尚好,穿过漏窗,在窗前的长榻上投下一片澄澈的光影。 就在五更天色初明之前,房门开启,守在窗前的冉念烟蓦然回首,只见徐夷则孤身一人进门。 不是她期待的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怎么样,人去了哪里?”她幽幽问道。 晦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带鞓上镀银的带钩反射着一点幽冷的光,像是森然的眼波。 “我真是不懂。”他开口,声音喑哑如夜鸮,“那个人为什么偏偏对你唯命是从——我本想杀了他。” 他想杀了夏师宜,可又颇有些物伤其类,无论前生还是今世。 冉念烟听出了他话中之意,长舒一口气,却谈不上放心——她从来都没怀疑过夏师宜的忠诚,想要考验他的从始至终都是徐夷则。 “他现在人在哪里?”她单刀直入,不许徐夷则闪烁其词。 徐夷则在她身边坐下来,自有一种夜风般的凉意萦绕在她身侧。这个人,连身上的气息都带着寒夜的凛然,她竟也不觉得压迫了,侧头看他重新点起灯,温暖的光挤满整间屋子,也冲淡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让他回到刘梦梁身边了,他值得信任,就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他道,“我也禀报了父亲,他决定将计就计,在抵达西北后诈死,且看京城的风云变动。” 冉念烟道:“那么……伊茨可敦那边又有什么安排?” 徐夷则道:“刘梦梁是突厥的走狗,自然交给她去处理……走吧。” 说完就已起身,两人本是靠近的,虽不曾触到对方一寸肌肤,可一个骤然起身,另一个突然没了依持,也险些倾倒。 冉念烟撑稳了,来不及坐好便忙道:“去哪里?” 徐夷则垂眼看她,眼中是说不出的疲惫,可纵然疲惫,也想让着片刻安闲长一些、再长一些。 他道:“回镇国公府。” 只消五个字,冉念烟就猜到了来龙去脉。夏师宜白天才说过,自己离开徐府的事已经暴露,今晚徐夷则就带她回去,莫不是母亲或是外祖母出了什么事? 街上马滑霜浓,只在很远处偶有人语,不知是从哪座院落里传来的。四下无人,她也不管抛头露面与否,索性坐在马鞍上,徐夷则执辔。夜风清凉,连马都困倦了,似在梦游中前行,只有他们二人是醒着的。 繁华喧闹的京城竟也有如此静美的样子,不需宣之于口,两人的心都是放松而惬意的。 她忽然问道:“徐夷则,之前你破城而入时,亲手毁了这样的安宁,是否内疚过?” 她说的自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