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月满是愧悔,本想给这宫娥一个名份,让她能成为宫中妃子,但文宗帝不许,追索极致完美的文宗帝怎能忍受此等丑事? 他要杀了那个宫娥,但皇后将那宫娥死死地护着,她说,她会将这宫娥送出宫,保证不会有损陛下君威。 但那宫娥动了私心,没有喝下皇后给她的红花,怀上了孩子。 事发之后,皇后几乎要吓死了。 那宫娥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个无辜的生命,她下不去狠心杀了一对母子。 她去求文宗帝,她说,这孩子以后就是她的,是她的孩子,她已经给宫外去了信,告诉了温家,她有喜了。 文宗帝想动她也不能了。 于是皇后每日在身上塞棉絮,撑肚子,送进她宫里的补品全都给了那宫娥。 直到那时,那宫娥仍妄想着生下孩子后,陛下会对她开恩,让她尽享荣华富贵,她甚至在陛下偶尔去看她的时候,说了皇后诸多不是。 瞒天瞒地地,瞒到了九月,分娩那日,皇后抱走了孩子,是个男孩儿,皱皱巴巴地,丑死了。 皇后得子,天下同贺。 宫娥眼见荣华无望,富贵远去,自请出宫。 皇后深知她只要踏出宫门半步,就会立刻尸骨无存,着人将她关进了冷宫,那地方虽然清苦难熬,但至少能活命。 这是孩子的生母,她做不出弑杀之事。 她将殷九野养在身边,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孩子,可是她也清楚,若是对这孩子太过疼爱,只会引起文宗帝的猜忌,怀疑自己是为了谋得太子之位才对宫娥网开一面,她不得以冷着脸面。 直到太子七岁那年,那宫娥不知怎么逃出了冷宫,要杀了太子,纵火烧了宫殿。 皇后无法,只能将殷九野送出宫外,送去太玄观,否则,他必死无疑。 皇后伸着手臂,回忆般地说道:“我那会儿抱着他,他就一点点大,软软的,胖胖的,笑起来可爱极了,我看着他啊,感觉这就是我的孩子,是我把他生下来的,阮阮,我是真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了。” “可我对不起他,他小的时候总是问我,母后,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喜欢啊,我喜欢得不得了,可我没办法,我不敢对他好,我怕陛下越见他越讨厌,也怕陛下以为我是想母凭子贵,借胎怀种,我只能把他推得远远的。他好可怜啊,别的母亲在孩子小的时候都对他们又是疼又是爱的,只有他,一个人孤伶伶地住在宫殿里,陪着他的只有下人。” “我有时候会悄悄去看他,在他睡着了以后,我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新制的衣衫穿不了多久就要换,我高兴得呀,我想象着以后他长大了是什么样子,会娶哪家的姑娘呢,我不要他做太子,也不要他当皇帝,我只求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是我对不起他,没能保护好他,让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没地方说,还被送去太玄观那么多年,我一直想接他回来,可我做不到,是我没用,是我这个母亲的没用,还要靠他自己杀回来。” 皇后说着说着,失声痛哭,撕心裂肺,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温阮抱着皇后,抬头流泪,所以,阿九说的那个疯女人,就是他生母了吗? 太惨了我的天。 生父生母都想他死,唯一能护着他的皇后还陷入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中。 也太苦了。 皇后苦,殷九野也苦。 这宫里似乎就没一点点甜蜜的地方,实在是一座人间炼狱。 “那天他回宫,我都不敢上去抱他,我把他送去太玄观那么多年,他会不会恨我啊?阮阮你说,他会吗?我不是不信他没有杀人没有放火,我信的,只是我不能说啊,我甚至不敢告诉你父亲真相,我怕他不帮我了你知道吗?我没有人可以信啊,我只能靠你们温家,如果你父亲知道他不是我亲生的,他会不会不管他了?” “对不起啊阮阮,我骗了你们温家,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办法。” 温阮拍着大姨的后背,一遍遍地说:“没关系的大姨,没事的,我父亲不会生气的,我也不生气了,你受苦了,是温家对不起你,大姨,是我父亲和娘亲对不起你,不怪你。” 柱子后面的殷九野抬了抬头,长叹了一声气。 然后走出来,走到皇后跟前,提起衣袍,恭敬地行了一礼:“儿子见过母后。” 皇后伏进他怀里,哭到断肠,反复地说着“对不起”。 殷九野抱着皇后,冲温阮笑了笑,又向她伸出手,温阮接过他的手,轻轻地握着。 这场人间至苦,到此时,总算要走到尽头了。 安顿好皇后,温阮金殿龙椅下去取信,得让阿九作陪。 不然就算是她胆子大过天,也不敢轻易在龙椅上翻来找去。 殷九野拉着她在椅子上摸了半天,找到了那个暗阁,里面有一封用火漆封好的密信。 “说是给我父亲的。”温阮说。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