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都没他什么事了,临时出来申请的紧急权限。” 郭副部长确实已经要内退,近年来很多事务都不再亲力亲为了。如果不是他自己站出来强硬要求,这种注定要牺牲的殿后任务,不可能交给一个年近八十的老人去做。 “我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声再见。”郭伟祥鼻头通红,说:“我临走那天,军车开过大院门口,你问我要不要停一下,给我五分钟好进去跟老爷子告个别……但我老怕人觉得我搞特殊化,就咬定了不要。我怎么就没进去呢?我怎么就没进去一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周戎给自己点了根烟,在白雾袅袅中垂落眼皮。 郭伟祥手边有个灰色铁盒,普通鞋盒大小,被金红色绶带封死。周戎知道这是什么——遗物盒,里面装着郭副部长生前用过的零碎物品。 钢笔,手抄本,老花镜,以及起码半盒沉甸甸的立功证书、军功章。 “你是个118,”周戎低沉道,“老爷子一直跟人炫耀这个,他会瞑目的。” 郭伟祥却哭着摇头,念叨着戎哥你不懂,你不明白。 “他本来想让我干点别的,是我非要考特种部队……我想证明自己,想争一口气,跟他吼说我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但他其实只想让唯一的孙子安安稳稳地待在身边,根本没指望过我有什么大出息……” 郭伟祥声音不高,因为哭泣的缘故甚至有些沙哑难言,但周戎却仿佛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刺到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要是我一直陪着他,他就不会死了。”郭伟祥夹着烟,掌根抵在涨红的额角上,喃喃道:“要是当时我也在,我一定不会让他这么个八十岁的老头去关闸门,我一定……” 周戎拍拍郭伟祥的胳膊,就像传递某种力量似的,重重按了按:“别这么想。要是你活了这么大,什么出息也没有,整天除了陪老爷子之外就没个正经事干,郭副部长又怎能安心上路?” “你跟他吼说要追求自己的理想,你爷爷其实是高兴的。”周戎又说,“你不懂,祥子。老爷子走的时候一定很放心,他知道你有出息,不用靠任何人了。” 祥子急促喘气,鼻腔发出尖利的破音,最后终于演变成了失声痛哭。 丁实小心翼翼走过来,春草也轻手轻脚地跟在他后面。四个人围坐在这张小小的餐桌边,丁实一下下用力拍郭伟祥的背,不住低声安慰,后者的嚎啕终于慢慢变成嘶哑低沉的抽泣。 “戎哥,”春草轻轻地问:“裁撤的事……确定了吗?” 周戎吐出一口白雾,似乎苦笑了下,但看不清晰。 春草和丁实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愿相信,“但是……咱们第六中队还在啊。不是说只要有队长,就有编制的吗?怎么说撤就……” 周戎没有回答。 春草还要再问,丁实碰了碰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低头看。 ——只见周戎左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右手却攥着一听没开环的啤酒。他可能没意识到自己手劲有多大,但铝制的罐头已经有些变了形,指甲在光滑的罐身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春草心里突地一跳,没再吱声。 “你们的理想是什么?”过了会儿,周戎突然在烟草的白雾中道。 春草和丁实面面相觑。 “我的理想是真正做点实在的事。”周戎貌似在自言自语,说:“不是整天注意裤缝直不直,领子挺不挺,站在镜头前上不上相,手下人有没有在外媒的镜头前丢脸。不是整天琢磨别人的一个眼神是什么含义,哪句话里隐藏着几层意思,哪个人跟哪个派系有多少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我只想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哪怕像当年那支解放军部队一样,早起的时候顺手帮孤儿院铲一点雪。” 他抹了把脸,转手摁熄烟头,伤感地笑了笑。 郭伟祥不知不觉忘了哭,小声道:“戎哥……?” 周戎应了声,答非所问道:“就这样,挺好,大家都走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 他在众人莫名其妙的注视中站起身,用全身的力量呼出一口气,仿佛终于打完了某场艰难的战斗,在炮火间隙中逐一拍了拍三名战友的肩:“我为你们感到骄傲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