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殷璇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很不相信,“你虽然聪明,可总是心软,一点恐怕不够。孤记得前几日跟你说没有子嗣的郎君要随孤殉葬一事,你竟然说这样更好。究竟什么心思,会让你说出那种话?难不成人生二十年,于你已是苦海无边了吗?”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继续道:“晏郎,一尘不染,可是会很累的。” 晏迟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像是被亲近的人发现了致命的软肋。他怔怔地看着对方,随后缓了口气,才道:“臣……” 他没能说出话来。殷璇的目光实在是太具有侵·占性,那种近乎碾压的感觉太可怕了,让他说不出辩解的话语。 “孤的身边阴暗污秽,你留下来,迟早会后悔……” 她话语未尽,指尖交叠之处倏忽一紧。抬眼望去,入目是那双温柔明澈的星眸,熠熠生辉,如同寒池沉玉,坠进心海,泛起蔓延的波纹。 晏迟看着她道:“不会后悔。” 他低下头,很小心地亲吻了一下对方的指尖,声音低微郑重。 “……不会后悔的。” ———— 殷璇是在晚膳时回太极宫的,政务繁忙,国事为先。她陪晏迟用了晚膳,随后回到太极宫理政。 从宜华榭望去,可以见到宣政殿长明的灯火,烛光摇摇,人影依旧。而在宣政殿的窗边,也能见到宜华榭每夜点灯,按时熄灭,如同别样相伴。 徐泽落胎小产之事,罪名已定,只是还未行刑。因后续由周剑星处理,深宫之中很是为此提心吊胆了一番,等到后续,才将心安在了肚子里。 又过几日,徐泽状况好些时,阖宫探问。有些人明里贺他升迁,敬他为长使,暗里却讥讽嘲笑,说他此生止步于此,无能诞育儿女,有何颜面空占庭院,享受俸禄。 这种人比比皆是,不足挂齿。徐泽素来是个脾性好的,身子又弱,之前他受宠有孕,且家世一流,才受到敬重。而至如今,徐家已现败象,他也难以指望,才处处都有人明里暗里嘲讽妒忌。 或许很多人,都想他怎么还能活着,恨不得他死在水中吧? 徐泽坐在榻边喝药时,受刑才愈的无逍将竹帘卷起,低声提醒道:“郎主,晏侍郎来了。” 他动作一顿,目光才忽然有了些波澜。随后放下喝到一半的汤药,注视着晏迟进入内室,躬身行礼。 眼前之人神色平和,穿了一件色泽寡淡的衣袍,进屋时就收起了披风,身量单薄,颇有孤梅细柳之感。 徐泽看了他片刻,随后道:“宠君向来都可肆无忌惮一些,你何必如此,坐吧。” 这是晏迟在那日后第一次听他说话,声音低微而沙哑,整个人像一株开败了的莲花,在残雨之中处处支离。 晏迟坐在软榻下方,抬眸望去,见到他苍白的手指重新拿起药碗,眉宇低垂,辨不清究竟是什么神情。 “那件事……你查过了吗?” 他指的是元宵节时,他提醒的那句话。 若万一是他揣测不对,岂非酿成大祸。所以必得询问清楚,才可安心。 徐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你所言。只是东西让我烧了,给孟知玉送行。” 罪名已定,再无转圜,只是不知何时行刑而已。 “……送行。”晏迟垂眸想了一会儿,想到他那个人平时说话的语气态度,“他在地下,也未必肯收。” “送是我的事,收不收,又有什么关系。” 徐泽语气淡而低柔,是他这么多年修来的轻言细语,温柔脾性,可是这时交谈之中,却将苦心经营的这些东西全都抛却了,神情变也未变。 “你这样,”晏迟犹豫了片刻,“令人害怕。” 徐泽拿着汤匙的手指僵了一下,语调轻微地问:“……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晏郎太软了。好像很好欺负的亚子(思维发散……) 第23章 相配 今日天气回春,日头稍暖。窗棂稍开了一点,微风阵阵,吹拂过柔软衣衫。 徐泽坐在软榻边上,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雪青的锦衫,腰封上绣着碧海波涛的纹路。此刻低首喝药,眉目垂下,神态仍然柔软。 柔软得似一只伤重难治的鹿,双角寸断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