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习惯成自然,却叫念夏莫名了。 顾云锦挪开了视线,赶忙转开了话题:“我哪有得罪她,不过是让她跑个腿罢了。就几句话的事儿,她难道还要去大舅娘那儿说我的不是?她也就是仗着邵嬷嬷,才在府里横着。” 徐府之中,打理中馈的正是顾云锦的大舅娘杨氏。 徐家早年是商贾之家,徐氏的生母过世之后,填房闵氏进门,一连生了两个儿子。 长子徐砚是个念书的料,十七岁中举,杨氏榜下择婿,挑中了这位年纪轻轻的举人。 杨家数代为官,泰山大人铺路,徐砚考中进士之后,一路青云,如今为工部侍郎,一举把徐家带入了官场。 真要说起来,徐家有今日,全靠杨家指路。 杨氏有那么一个得力的娘家,在徐家自然是挺直了腰板,身边的丫鬟婆子也是高人一等。 邵嬷嬷是杨氏的奶娘,在闵老太太跟前说话都是端着架子的,画梅是她的侄孙女,在一众仆妇之中,亦是鼻孔朝天。 念夏从来不敢招惹画梅,哪怕心里气得要命,面上也都是供着画梅的。 因为她家姑娘说过,做人要温和,不许夹棍带棒的,既然在徐家住着,舅娘姐姐们待她亲厚,就该知恩。 念夏是从镇北将军府里跟来的,她晓得她身上的粗鄙不受顾云锦喜欢,姑娘改,她也改,一定不能让顾云锦烦了她。 只是,顾云锦刚刚说的这几句话,怎么和之前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念夏心底愈发疑惑了。 顾云锦的心思不在念夏身上,道:“我要再睡会儿,你去外间守着,北三胡同来人了,你就叫我起来,要是半个时辰之后还没见人来,你就让人去催。” 念夏连声应了,伺候顾云锦躺下,替她整理了被角,才转身退出去。 顾云锦直挺挺躺着,一会儿闭眼,一会儿睁眼,虽然和念夏、画梅都说了话,她也亲眼看到了这屋子里的样子,可她心里还是没有底。 她怎么就回到从前了? 再睡一觉,会不会又回到临死前,然后就死在岭北了? 顾云锦没有答案,她把双手叠在胸口,那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心跳声,渐渐让她平复下来。 她是活着的,起码这一刻她活着,且身体无恙。 虽然落水昏迷,但她年纪轻,吐出了水,逼走了寒气,就没什么大碍。 对顾云锦来说,落水是十年前的事情,可对这具身体而言,不过一个多时辰之前。 这会儿静下来了,落水时的无助和惶恐从心底里渐渐涌出,突然就包裹住了她。 三月的池水还冰冷冰冷的,激得她的四肢一下子就抽住了,她不会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本能地想把脑袋探出水面呼吸…… 隐约的,她听见了呼救声,她拼命睁大眼睛,岸上那一双双惊愕、疑惑、莫名的眼睛闪过,最后化作了一双乌黑的、带着几分关切的眸子。 顾云锦猛然睁开了眼睛,盯着幔帐喘气。 徐家池子不大,但也算不得小。 顾云锦记得,她是在靠近后院的这一侧落水的,离前头宴客的地方隔了一整个池子,不说对面的人能不能看清她的模样,反正她是不可能看到那些人的眼睛的。 但要说是她凭空想出来的…… 顾云锦觉得不像,尤其是最后的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真真切切的,她应当是真的瞧见了。 徐徐吐了一口气,顾云锦琢磨着,她连重活一回的事儿都经历着,看到些不可能看到的画面,又有什么说不通的?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