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特别注意,驻军在城南的王弥捡了个大便宜,因为早在他抵达洛阳之前,呼延晏就先行攻破了正南平昌门,又烧了偏南宣阳门,也就是说,王弥面前的洛阳城门根本就是完全敞开的。这些天,要不是因为得等石勒,王弥随时都能进城。 很显然,石勒迟到了。准确地说,他根本就没打算来洛阳。这个曾屠灭晋室最强势力的羯族人担心自己功高震主,眼见汉赵主要将领齐聚洛阳城下,并不想去蹚这趟浑水,一直在洛阳城东几十里开外处晃荡来晃荡去。 7月13日,大家决定不等石勒了,汉赵大军开始攻城。 其实,王弥面前的南城门早被呼延晏攻破过,他根本不用攻就第一个冲进城去,玩命奔向财富的聚集地——皇宫。驻守在洛阳东门外的呼延晏也无须攻城,几天前,他就把洛阳东门给烧了。不过,呼延晏并不着急,因为洛阳城已经被他洗劫过一轮,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保持低调,不显山不露水,跟在王弥屁股后头捡漏就行。 而驻军在洛阳城西的刘曜就不太走运了。他面前的西明门(洛阳正西门)基本完好无损,要攻破不得不花些时间。等他进入洛阳城的时候,王弥已经躺在皇宫的财宝堆里打滚了。如果刘曜现在去皇宫,显而易见,王弥和呼延晏连渣都不会给他剩下。于是,他另辟蹊径,直接冲到洛阳城东北角的武库,捡了些军备物资,也算得了个安慰奖。 恰在此时,刘曜突然得到一个消息,王弥虽然第一个进皇宫,却没逮到晋朝皇帝司马炽。此刻,司马炽正潜入皇宫北部的华林园,企图从皇宫北门逃出去。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要知道,洛阳城东北角的武库距离皇宫北门那可是相当近。刘曜当机立断,火速从皇宫北门冲进华林园,把司马炽逮了个正着。 刘曜近水楼台先得月,俘获了晋朝皇帝,随后也进入皇宫。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知道王弥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但看到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还是怒从心头起。 到处都是王弥的人。 “你!过来!”刘曜随手揪住一个王弥的士卒,“去跟王弥说,让他适可而止!”言外之意——给我也留点。 士卒去传话了,但过了半天什么回应都没有,王弥的人继续打砸抢。 刘曜压不住火,砍死了一名王弥的部将。王弥也不受这窝囊气,当即与刘曜开战。汉赵军队攻破洛阳城几乎毫发无伤,可这场私斗却死了一千多人。眼看局面闹得愈发不可收拾,同僚出面劝和,二人这才勉强压住火气,气氛暂时和缓。 第二天,皇宫早被王弥和呼延晏搜刮了个干净,什么都没给刘曜剩下。刘曜只好大开杀戒来泄愤,他一天就屠杀了三万多人,并在洛水河畔构筑“京观”。包括太子司马诠以及司马晏(司马炎第二十三子)、司马楙等宗室藩王全死于此难。 这里,讲讲王衍的小女儿——昔日司马遹的太子妃——王惠风的结局。先前,当司马越、王衍前往豫州项城时,王惠风和大部分官员家眷一样留在了洛阳。洛阳沦陷时,刘曜俘获王惠风,并将她赏赐给了部将乔属。乔属想要纳王惠风为妻。王惠风誓死不从,指着乔属骂道:“我是太尉的女儿、皇太子的妃子,就算死也不能被你这胡人侮辱!”乔属一怒之下,将王惠风砍死。 王衍与王惠风,这父女二人在临死前的表现可谓反差鲜明。 再说刘曜。他在皇宫里见人就杀,把对王弥的怨气肆无忌惮地发泄在那些晋室贵胄和朝廷公卿身上。这天,他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不知不觉来到弘训宫门前。刘曜迈步进宫,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抬起头,让我看看。”刘曜撩拨开她脸上脏兮兮的头发,寻思着如果相貌差,就一剑刺死。可当他仔细端详过这女人后,不禁呆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你是谁?” “惠皇后,羊献容。” 这是一位被人五废五立的传奇皇后,她原本就生得风姿卓绝,又因为经历过太多事,更散发着一股超越寻常女人的韵味和气场。 刘曜看得神魂颠倒。 羊献容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刘曜看。她很清楚这个以汉族文化装点外表,骨子里却透着野性的匈奴人是个十恶不赦的浑蛋,不过,这浑蛋与司马颖、司马颙、张方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不太一样。羊献容从刘曜的眼神中看出对方内心的渴望,她有种预感,自己能驾驭得了这浑蛋,而自己的命运也将因此发生改变。 刘曜缓缓收起剑,只说了一句话:“往后,你就跟着我。” 羊献容点点头,用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