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的模样相比,此时的赵季札衣衫破旧,披头散发,双目无神,如同换了一个人。孟昶顾不得许多,急忙问道:“你说周军已攻下凤州,攻入汉中,此消息到底是否属实?”赵季札低着头,一言不发。“你说关西防线已彻底崩溃,到底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依然是沉默。“朕给你那一千禁军呢?到哪里去了?为何只有你单人匹马逃回来?”还是没有任何回应。面对皇帝的诘问,赵季札自知无言以对,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急得团团转,我就是不说。 “真是岂有此理!你身为监军使,如此军机大事,竟然一问三不知!来人,把这个废物给我拖出去,打入天牢!”孟昶终于按捺不住,气急败坏地咆哮起来。几名虎背熊腰的甲士冲了上来,把早已瘫倒在地的赵季札拖了出去。众人面面相觑。就算把赵季札千刀万剐,又岂能挽回危局? 内侍又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陛下,凤州有紧急边报呈上!”朝堂上一片哗然。凤州来的紧急文书?这是不是意味着凤州还在我们手里? 孟昶急忙展开文书细看。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皇帝的表情,想知道那到底是噩耗还是喜讯。“哈哈哈,赵季札,你害朕好惨……”孟昶得意地挥动着那份边报,宣布道:“凤州来报,贼军进犯威武城,为我军挫败,死伤无数。韩继勋请求朕速派大军增援,将贼军一举荡平!” 所有人都长吁了一口气。朝堂上又活跃起来,众人纷纷义愤填膺地表示,赵季札临阵脱逃,谎报军情,罪该万死,应当立即问斩。还有人赶紧出点子,应该乘周军攻势受挫之际,迅疾派军北上,把敌军打个落花流水。 吃了定心丸的孟昶似乎又恢复了王者之气。他沉吟片刻,当即宣布,任命禁军将领李廷珪为北路行营都统,高彦俦为招讨使,吕彦珂为招讨副使,统领精兵北上,救援凤州。恢复镇定的孟昶甚至想起了曾被他乱棒打出的赵崇韬,为了表示歉意,委任他为都监,随军出征。至于墙倒众人推的赵季札,七日之后,押出崇礼门斩首示众。圣旨下达完毕,众人皆大欢喜,山呼万岁而去。 威武城外,后周士兵们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庞大军阵。一望而知,这绝非一支普通的军队。他们衣甲鲜亮,刀枪如林,阵形严整,毫无疑问,这是后蜀军精锐中的精锐。 “那是李廷珪统领的控鹤都,孟昶最精锐的禁军!”一看见李廷珪的旗号,老将王景立刻做出了判断。他在凤翔屯兵多年,对后蜀军队的底细颇为了解。“我军已在威武城下苦战半月,人困马乏。敌军尽起精锐而来,士气正高,不如暂且休战不出,等待良机。”王景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向训,建议道。 向训哼了一声。“我大军出关以来已有一月,至今滞留此地而不得进。再这样耗下去,只怕军粮不济,我军不战自败。敌军虽然号称精锐,但远道而来,必定疲惫,正可一鼓作气击溃之!”担心军粮只是向训的一个借口。他很清楚皇帝的脾气。出征之前,柴荣曾反复告诫,征讨关西四州应力求速战速决。如今出征已有一月,尚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威武城,如何向皇帝交差? “谁人愿为先锋,与敌一战?”向训巡视众将,厉声道。“末将愿往!”濮州刺史胡立站了出来。向训满意地一笑:“胡将军成大功,便在今日!” 蜀、周两军主力的第一次正面对决开始了。烈日下,双方大军正相向而行,苍原之上,掀起漫天尘土。胡立是有备而来,他在阵前观察良久,早已发现敌军主将所在。擒贼先擒王,他决心集中兵力,攻击敌阵中央。 两军即将相交,后周军队忽然分成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一起向敌阵中央发起了猛攻。向训微微点头。胡立在军中任排阵使,果然精通阵法,一下子便看准了对手的命门,痛下杀手。 蜀军纵然精锐,也挡不住后周军队一轮又一轮的猛烈冲击。蜀军士兵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排倒下,大阵已显崩溃之势。向训慢慢把手移向了腰间的剑柄。一旦胡立得手,他将亲率大军掩杀过去,将对手彻底终结。 在周军的全力猛攻之下,蜀军大阵的中央正在剧烈收缩。不知不觉,周军主力已突入敌军腹心。胡立手握长刀,身先士卒,一路砍杀,挡者披靡。激战中,他已经看到了敌方的中军大旗,甚至看到了敌军主帅李廷珪冷冷的双眼。 但转瞬之间,似乎一切都改变了。阵线在胡立眼中变得模糊起来,那面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