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个王朝的灿烂繁华,见证了风华绝代的盛世,也见证了由盛及衰的无奈与苍凉。 现在,命运之轮冷酷地转到他的面前,而他毫无选择。皇族的血在他身体里流淌,他却不得不为了苟且的生命向那个人臣服。 两行清泪无力地从他面颊滑下,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个不可避免的命运的降临。 朱温进入了汴州城。在这里,他见到了早已恭迎在此的御史大夫薛贻矩。看到这个人,朱温立刻明白了,这是皇帝派来传达禅让帝位之意的使臣。 虽然已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切真的到来之时,他的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朱温悄悄把那只不争气的左手放在身后,故意和颜悦色地问:“御史大人来此何事?” 薛贻矩忙道:“皇帝正在商议制订诏令,效仿舜、禹禅让帝位给殿下,特遣臣前来告知殿下,请往洛阳准备禅让大典。” 薛贻矩说完,便急急忙忙要以君臣之礼朝拜。朱温眼中精光一闪,很快又隐没不见。他摆了摆手:“此事要从长计议,御史大人请堂上说话无妨!” 薛贻矩哪里敢依,喘了口粗气高声道:“殿下功德普施于天下,天意如此!”说着于阶下便以君臣大礼相拜。 朱温抬眼看了看周围,不说同意,也不拒绝,只是微微侧过身子,似乎是受了此礼,似乎又是在回避。 朱温不急,皇帝却急了。他这样半推半就,更显得高深莫测。过了没几天,皇帝的特使又来了。这次级别更高,来了个叫柳灿的宰相,再次恳请朱温前往洛阳,准备禅让大典。 朱温还是跟上次一样,不拒绝也不应允。 朝中大臣们一看,不来真格的看来是不行了。于是群臣一起出马,联合奏请皇帝下诏退位,禅让帝位给朱温。 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把曾经在皇帝面前誓死效忠,千秋万代的豪言壮语丢到了九霄云外。 李拀巴不得赶紧丢掉皇帝这个沉重的包袱,把这个烂摊子甩出去。见文武百官们既然都这样说,立刻顺乎民意,下诏将皇位禅让给朱温。同时命宰相张文蔚为特使,带领文武百官,带着国宝、玉册、金宝等前往汴州奉迎朱温。 朱温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剧情。这是皇帝和满朝文武硬把皇帝宝座让给自己的,不是我朱温豪取强夺来的。 不管天下人怎么想,至少,表面上得是这样。 天祐四年(907年)三月,这场荒诞的禅让戏到达了高潮。宰相张文蔚带着满朝文武,护送着传国玉玺、禅让诏书,连同皇帝专用的车架,浩浩荡荡从洛阳出发,前往汴州,请求朱温接受禅让。 曾经威望及于四海的大唐王朝,可怜在他的最后时刻竟然要以这样卑躬屈膝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是年四月,朱温身穿衮龙黄袍,头戴珠玉大冠,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登上了大梁城中的金祥殿,在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龙椅上接受朝拜。 本书开头的一幕出现了。数百名身着锦袍的朝臣轰然跪地,三叩九拜,高呼万岁。端坐在龙椅上那个人,目光阴冷而贪婪。极度的兴奋,让他的面孔变得扭曲,左手还在习惯性地颤抖。他知道自己创造了后世将大书特书的历史。延绵近三百年的大唐帝国被他亲手终结,一个新的时代到来了。 随即,朱温宣布大赦天下(当然仅限于他能掌控的那个“天下”),改年号为开平,定国号为梁(为了和南北朝时期的南梁区别,史称“后梁”)。汴州改名开封府,称东都,洛阳改为西都。至于李拀,则被封了个济阴王的虚衔,被押送到曹州软禁。 朱温就这样登上了他渴望的人生和权利的巅峰。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对着自己的大哥,他声嘶力竭地喊出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现在那句狂言竟然被他变成了现实。在那个血与火,刀光与阴谋交织的乱世,朱温从一介草根一步步成为黄袍加身的天子,成为后梁帝国的开创者。 这夜,皇宫之内,灯火通明,千人狂欢。朱温正在招待他那个庞大家族的亲戚。朱温难得一见地狂笑着,举着酒杯,逢人便饮。面前是一个满面胡须,衣冠不整的老汉。朱温抬头一看,正是大哥朱全昱。 朱温哈哈笑着,凑过去拍着大哥的肩头,要让他喝酒。朱全昱已喝得酩酊大醉,一双醉眼盯着朱温,不由分说挡开酒壶。 朱温现在如日中天,还从来没有碰见过拒绝跟他喝酒的人,当下不依不饶,非要大哥喝了这杯。朱全昱怒火中烧,趁着酒意,竟然指着朱温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这朱三!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就你这样子,还能当皇帝?你这厮原本是砀山的一个小混混,后来跑去跟着黄巢当兵,原本皇上任命你为天下元帅,荣华富贵,已高到极点。现在你非要自己当什么劳什子皇帝!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