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初春几个都跑了,整栋小楼就只剩夏淳一个人。她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思考了几息,满脑子的瞌睡让她无法集中思考。夏淳揣着两只手蹲楼梯上,心里在去看热闹和回屋睡觉之间反复拉扯,最后还是困意战胜了吃瓜,迷迷糊糊地又爬回了房间。 半个时辰之前,睡到半夜的正屋突然间闹出了动静。 周卿玉伏在床榻上,神志颇有些不清醒,屋外兵荒马乱。 正屋里,周卿玉重重地喘息着,一声一声吐出难捱。只见青纱帐中,修长的身影艰难地翻动着,最终糊里糊涂地唤着:“要水。” 满头乌发披散开来,流水一般铺满了后背与床榻,周卿玉一手化开了纱帐,低垂着脑袋往屏风外头看。随着他的动作,偶有几缕垂下来,沉甸甸的显得极为丝滑。素来衣襟整齐的人撑着床柱半坐起身,此时领口被扯得乱七八糟。烛光摇晃,晃得人更眼缘。周卿玉一双狭长的眸子半睁半闭,跌跌撞撞地走下来。 凌云凌风听到动静,赶紧进来扶人。 周卿玉别看清瘦,实则常年习武,肌肉结实,骨骼沉重。凌云小心地将他扶上榻,周卿玉仰头靠在上面,口里干涸得要冒烟。他半睁着眼,指了指茶壶。轻飘飘一眼扫过来仿佛能将人心神摄住,迷离又惑人。 凌云于是赶紧去倒水,只是一壶茶水都饮尽了,主子没有半分好的迹象。看这样子他们哪里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显然他们主子中招了! 凌云急得不行,心里恨居然有人胆敢给他们主子使这等下三滥的招数。一面有急得不行,不晓得该怎么办:“主子这个模样,是传唤小楼那几个?还是唤太医?” “这模样!十之八九是小楼那几个人干的!你有没有脑子,若是主子清醒了,指不定如何发怒!如何能叫她们逞得!” “可是传太医……” “这个时辰如何能唤到太医?”莫不是真急糊涂了!凌风被他气得不轻,抬脚就给了他一脚,气恼道:“去外头请大夫!” 凌云一拍脑袋,丢下一句:“你看着主子。”扭头用轻功往外飞。 然而他才出了门,就被人给拦住。 是温氏院子的管事嬷嬷,战嬷嬷笑眯眯站在廊下。抬手冲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轻言细语道:“凌云小哥这是往哪儿去?大晚上的外院都落了锁,就不要往外头跑了。夫人听说大公子这里出了事,急急忙忙就赶起来,此时正在花厅里等着,凌云小哥不若随老奴走一趟?” 凌云躲不过,但还是坚持:“公子这里等不及……” “等不及便寻小楼那边儿的几个丫头来照看,”战嬷嬷不慌不忙地打断道,“老夫人特意松了四个丫头过来,可不能光吃不干活,你说可不是?” 凌云:“……”这还哪有不懂的。亲娘下的手,公子您自求多福。 凌云干笑着,这就被请去了花厅。 没一会儿,屋里伺候的凌风也被叫出来。战嬷嬷笑眯眯地与他阐述了周家不该养闲人的道理,指了手边一个丫鬟,麻溜地去小楼传人。 凌风僵硬地去到花厅,与站在角落里的凌云凌空一对视,立即就哑了火。 温氏捧着茶杯正在饮茶,身后两个小丫头不紧不慢地打着扇子。她瞥了眼两人,慢条斯理地饮了几口,直夸玉明轩的茶叶不错,便是夜里喝着也挺叫人舒心。凌云凌风两人欲言又止的,僵硬得仿佛两根柱子。 虽说夫人此举是好意,但公子心中不愿,这般勉强怕是要惹恼公子。 温氏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战嬷嬷领着下人全部退下,温氏才放下杯盏缓缓开了口:“玉哥儿这毛病,又不是什么致命的大事儿,总不能一直惯着他!转眼就二十有二了,京中似他这般年岁的哪个没娶妻生子?总不能因着闻不惯女儿香就一辈子不沾女色!” 隐隐绰绰的烛光下,素来温和的温氏眉眼神色极为坚定:“四个丫头且不论身世如何,容色是都不错的。等玉哥儿越过这个坎儿,后头娶妻生子就都使得。” 说来,周卿玉身边不用丫鬟是有原因的。 事实上,周卿玉这人,天生嗅觉异于常人,闻不得女儿香。幼年便早现端倪,直说年轻女子身上有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儿,闻了便几欲作呕。在尚不能走的时候,除了温氏自个儿,谁都不能抱他。 不是没想过办法。看过大夫,也找过大师,试着给伺候周卿玉的丫头分发遮味儿的香料,也试着给丫头们规定的吃食。只是再好的香料,再清淡的吃食都无用,甚至于香料与女儿香混在一处,叫周卿玉更加不能忍受。玉明轩由此便多了一条规矩——年轻丫头切莫不知轻重,往大公子跟前凑。 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周家瞒得紧,无人说,周卿玉平日里表现得也平常。以至于除了一些伺候过的老人知晓,大多人都不知晓,只当大公子天生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