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上痛了一天一夜,刀绞一般的疼,却仍不及心疼的半分,记忆可以渐渐淡忘,可当时痛苦的感觉却永生难忘。 是她亲手把打死孩子的棍子送到祁暄手上,是她任性的想要一个孩子来维系他们那岌岌可危的感情,可孩子不是工具,他不能弥补两人感情的缺失,所以他走了,连面都没有露一下,就走了。 是她的错,她没有保护好他。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能和祁暄重新在一起的理由,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同样的痛苦不能再有。 外面狂风大作,正月里居然下起了狂风暴雨,雨点打在窗台上,滴滴答答,仿佛豆子撒下,顾青竹回到床边,目光落在矮柜上染血的刀上,将之擦净,放回了矮柜里的抽屉,心中明白,这把刀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用到。 她不能面对孩子的离开,同样,祁暄也难以原谅自己的错。 他们二人,前世缘尽,今生无缘。 暴雨仿佛泼洒般自天上落下。 祁暄从顾家出来之后,就游荡在街道上,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他亦失魂落魄无所觉,身边都是一些为了避雨,将东西顶在头顶疾奔的人们,有些店铺的灯笼收晚了,灯笼里的火苗直接被雨水打灭,街道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空无一人。 唯有祁暄抬着比铅还重的腿,艰难的往前移动。 孩子的事情是他和青竹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拥有足以将他和青竹关系斩断的巨大力量。 他在牢狱之中,听着管家说他离开之后,青竹所受的那些罪,他都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牢房里。他知道青竹一直很盼望有个孩子,但他始终不想给,因为他瞧不起青竹,觉得她是个坏女人。 可是当他对她下手,将她所有的希望全盘打灭,让她在地狱里过了那么长时间,他在牢房里,想要去她床前守候,想要在她面前忏悔,想要安慰她冰冷的心,可是,他却连这些最基本的事情都没有做到,他算是什么男人。 从那一刻开始,祁暄才认识到自己有多卑劣,他一直觉得青竹是个坏女人,殊不知,他才是那个天底下最坏,最坏的男人。利用青竹对他的爱,以此为利刃,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可那时他根本不知道,如果青竹对他无情,她真如自己所想是个坏女人的话,她根本就不会为他所伤。 能够伤害到你的,只有你在乎的人,在乎的事。 青竹有多在意他,那么她受的伤就有多重。 她不想和自己重新在一起,是应该的,谁会愿意和一个让自己遍体鳞伤的男人重新在一起呢。明知道前面是条不归路,明知道前面是个火坑,谁还愿意再跳下去呢。 他太自以为是了。觉得只要凭这一世的真心真意就能够把青竹重新唤回自己身边,觉得只要自己开口,青竹还会像从前那样,心甘情愿的靠过来。 他真是混蛋,混蛋透顶,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青竹的感受。只想着自己,自私自利的很。 武安侯府大门打开,门房从里往外看,窗户里看着那个在暴雨中淋雨的人,像是自家世子,不敢确定,如今门打开了,哪有不确定的道理。 李茂贞闻讯赶来,打着伞去到祁暄身旁,替他遮雨,拉着他往府里去: “世子,你这是干什么,雨这么大,天这么凉,您不能这样站在雨里。” 第80章 祁暄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回生病是什么时候了。 全身像是裹在火炉里似的, 热的迷糊。恍惚间, 他走在武安侯府的长廊之上,眼前的景象像是镜花水月般,他顺着感觉一直往前走, 身子飘忽,脚不落地。 院子里好些人跑来跑去,丫鬟手里捧着热水盆,婆子手里捧着好些个血带出来,青竹身边的李嬷嬷在门边指挥着大伙儿进进出出。 所有人似乎都没有看见祁暄, 他从门里与那些丫鬟们一同进入, 吴嬷嬷从丫鬟手里接过水盆, 火速掀帘子进去,祁暄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 只觉得端出来的那一盆盆血水很是刺眼。 房间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声,青竹在里面叫。 祁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就看见青竹脸色惨白, 抱着他的枕头在怀里,眼里全是泪, 满头被冷汗浸湿, 痛苦的挣扎着, 身上盖的被子, 被子下面全是血,吴嬷嬷过来给她擦汗,也跟着哭: “小姐, 您忍着些,再过一会儿就好了。现在得多喝药,不然肚子里不干净,将来更要得病的。” 青竹已经疼的说不出话,呜呜咽咽的,伸手抓住吴嬷嬷,指甲都掐进了吴嬷嬷的手背,吴嬷嬷跟着她一起哭,嘴里一直在说着:造孽啊造孽啊。小姐不怕,小姐不怕。 祁暄看到此情此景,怎会不知这是什么时候。 全身的热血被一盆冰水浇下,陷入冰窖般跪倒在青竹的床前,看她说不出话,只红喉咙里呜咽着哭声,颤抖又激烈,祁暄想过去抱住她,却发现伸出的手从顾青竹的身上穿过,他根本碰不到她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