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急迫地看着杨院正,等着他说出诊断的结果。老太医也没有让她失望,只诊了脉,又掰开齿关看了看舌面,就从药箱里翻出一支粗颈的矮瓷瓶,圆圆的肚子七八分径,没有用常见的布塞、木塞,只是拿蜡封着口。 他摸了摸胡子,仿佛沉吟了一下,道:“陛下虽然被白蛇所伤,但吃了白蛇胆,按理说该没有什么大事才对。不过,臣原本就说了这几日不能随意用药,不知道是什么人给陛下用了一味‘夜合花’,这花带内热之毒,就把陛下引着了。” 容晚初的注意力在白蛇胆上一晃而过,原本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后面的话引住了。 “夜合花”是什么东西,容晚初并不曾听闻过,但结合杨太医前前后后的话,她也知道这必定不是什么善物。 她面色微冷。 杨院正原本以为这是皇帝和贵妃之间的小情趣,此刻察言观色,就知道并不是这样一回事。 他略松了口气。 小年轻,贵人家,就是喜欢胡闹。 他方才说话的时候一直摩挲着那只瓷瓶,这时抬眼看着容晚初,道:“娘娘,白蛇胆珍贵,自古以来也少有人服食过。这味药丸原本是臣祖上传下来的,唤做‘长平一气丸’,微臣无能,研究了许多年,也未曾彻底解透了这丸药的性理。” 容晚初听到“长平一气丸”的时候,就徐徐地吁出一口气来。 她其实一向并不是一个信命的人。 前世容玄明气到极处,曾评价她“天生反骨,无畏无敬”。 但在这个午后,她却罕见地想要相信命运的机巧和遇合。 她道:“这药陛下可以服用。” 问都没有多问一句。 杨院正有些讶然。 他又将这位贵妃重新打量了一次——这原本有些失礼,但他做出来就十分的坦然,又很快地低下头去,用玉板挫开了瓶口的蜡封。 那瓶口一开,药丸还没有取出,就有一股沉邃的异香淡淡地散了出来。杨院正手脚十分的麻利,顷刻之间就将那枚龙眼大的黑药丸捏在了手中。 容晚初没有叫人,亲自到桌边去斟了一盏清水。 阿讷和李盈忙凑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服侍着榻上的殷长阑直起了腰,将那枚药推进了他的口中,又就着容晚初的手喂他喝了两口水。 阿讷有些担忧地道:“那么大一丸子呢……” 她的忧虑没有成真,那药丸仿佛入口就化了似的,很顺畅就被咽了下去。 宫女就眼睁睁地看着贵妃扶住了皇帝的肩,手势温柔地替他理了理衣裳,目光落在他的肩后,长睫微微地动了动,眼中就生出些痛楚之意。 她低声问道:“陛下是怎么受的伤?” 李盈仿佛早就等着她问了,就将前头的事一一地说了一回。 他是半路才赶过去,皇帝受伤的时候,随驾的只有两个龙禁卫,他也如实地交代了。 “费胜,于存。”容晚初将两个侍卫的名字念了一遍,语气也是十分平静的,众人听不出她的心情。 李盈连忙补充道:“费侍卫受了重伤,陛下已经交代了要留他在宫中仔细将养。于侍卫受了陛下的褒奖,说他‘救驾有功’……” 他虽然不大喜欢于存,但也不至于随意篡改皇帝的评价。 容晚初就点了点头。 她道:“这个于侍卫没有什么大碍?也请太医替他看一看才好。” 杨院正闻弦歌而知雅意,就起身行礼道:“臣恰逢其会,愿为陛下和娘娘分忧。” 容晚初问道:“陛下这里可还有什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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