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太过自谦了。” “但既然接了这个差使,”容晚初看着宋尚宫,语态温和,笑微微地说了下去:“咱们就把这件事妥帖地做好了,到时候本宫在太后娘娘跟前有个交代,宋姑姑和崔姑姑都是宫里的老人,想必懂得这个道理。” 宋尚宫面上还是笑盈盈的。 崔掌事略略地低了头。 容晚初也没有迫着宋尚宫和崔掌事表态。 她两只纤纤的手交握在腹前,姿态也是娴雅温柔的,和声道:“两位姑姑消息灵通,宫里宫外的大事,姑姑们没有不清楚的,必定也知道本宫这里是个什么情形。” 自来都没有主子做错事的道理,只是许多贵主新入宫时多半也是惶恐的,远不足以把这个道理看得明白。 便是想明白了,也不能似容贵妃这样的有底气。 容贵妃有个权势滔天的生父,便是办砸了这件事,顶多在口头上受几句教导。倘若她又不求皇帝的恩眷,那在这宫里简直称得上八风不动、无欲则刚。 贵妃低着头慢慢地啜了一口茶。 宋尚宫和崔掌事不由得暗暗地相视了一眼。 宫闱内的主仆之间,往往也是彼此博弈,此强则彼弱的关系。 容晚初的表现这样强硬,一副软硬都肯接招,自有一番规矩的模样,两位尚宫女官就不得不收敛了前头的许多念头,重新打叠起精神来。 崔掌事眉间的川字纹仿佛更重了些,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尽舒展开了,重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给容晚初行礼:“臣但凭娘娘的吩咐。” 容晚初就笑吟吟地看着她,道:“崔姑姑这话说得过了。不知往年对账都是怎样一个章程?还望姑姑不吝赐教才是。” 她抬手指了指厅堂左右的空室,温声道:“我这里尽有地方,就有劳司计司的姑姑们先把旧年里的账簿盘清楚了,后头的事也好处置。” ※ 乱云低垂,天色郁郁,围场边靠近宫苑的方向上间植着翠柏和梧桐,这时节柏树还有些沉沉的绿色,梧桐却早就过了落叶的季节,一点秋天没有吹尽的黄叶在风里打着旋儿,一头撞在滑动着的圆木靶子上,被这稍稍阻了一阻的工夫,就有支白羽的长杆箭穿透了风声,狠狠地钉了上来。 有侍卫策着马小跑着凑了过来。那支箭尾翎还在嗡嗡地颤动,但那片黄叶竟没有碎,他伸出手去将它拨/弄开了,露出靶子上描漆的环心。 他高高地举起手臂,做了个“靶心”的手势,就将那木靶子提了起来,夹动马腹回到了校场的边缘。 阔大空场的这一边,马上的年轻男人已经放出了另一支箭。 那箭离了弦,他就没有再去留意它的准头,瞄准时微微眯起的眼也恢复了平常的沉静,他没有再上弦,只是用带着扳指的拇指在熟牛筋的弓弦上随意地拨了拨,就回手把它递给了跟在身后的侍卫。 天子真是武勇神异。 于存擦了把汗,双手接过那柄弓,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已经空荡荡的箭囊。 这弓是墨司的人得了旨意,完全按照皇帝的意愿打造出来的。弓体并不算重,满弦也并不十分耗力——但也因为这些缘故,这柄弓在射程和准头上都稍稍有些欠缺。 可是刚才皇帝已经射空了一囊箭,除了前两支多少偏了一点,后头每一支都中在靶心上。 更不要说到后来用的还是动靶。 龙禁卫的武技在禁军中并不十分出色,至少以于存自己来看,他就绝没有这样百发百中、百步穿杨的箭术。 殷长阑也并没有心血来/潮考教亲兵的意思,他练了小半日的弓,这个年轻皇帝的身体并不十分强壮,这时额上也冒了些汗。 他身体有些疲惫,但精神却正亢奋,跨在马上轻轻夹着马腹,雄骏的白马仿佛能体会主人的心情,发出了咴咴的低鸣,不停地小步跑动着。 另一个随侍的侍卫见状,看了于存一眼,见他只是低着头跟在皇帝的身边,轻轻地嗤了一声,催马前趋了几步,道:“陛下,臣听说林子里前些时候豢了新的野物,您可要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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