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的血光。 一个深藏在心底、被他视为禁忌的名字缓缓上浮,男人想起多年前的预言,以及水晶球诡谲幽暗的冷光。 “您会死于巨狼之口。那畜牲将咬断您的喉咙,在诸神尽数陨落的黄昏。” “请您不要忘记,‘芬里尔’,这是它的名字。” 令人心生畏惧的狼嚎瞬间席卷整个暗室,伤痕累累的巨狼伸出前爪,竟一掌将墙壁整个掀翻。在漫天飞舞的尘土里,与林妧战斗的怪物们不约而同停下动作,骇然回头。 那只被他们禁锢多年的恶狼不知为何挣脱了束缚,正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恶狠狠注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身影。它身形大得可怕,低吼着咧开嘴时,能望见内里锋利如刀的獠牙。 怎么回事?它不是应该被锁在巨石旁边吗?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在场的信徒们几乎都欺辱过这只任人宰割的困兽,这些问题的答案无从知晓,他们只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无比残忍的报复。 芬里尔纵身一跃,跨步跳到林妧跟前,把小姑娘牢牢护在身后,其余人大惊失色地后退几步,试图与它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芬里尔……” 林妧心脏狂跳,伸手抚上它几乎被折断的后腿。她从没想过它会来,更不会想到,这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巨狼会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站在她面前,挡去所有汹涌澎湃的杀机与恶意。 “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它只不过是个快要瘸腿的废物!”不知道是谁这样喊,“一起杀了这畜牲!” 眼看熙熙攘攘的人潮再度涌上前来,压抑了数百年的痛苦与屈辱在此刻鱼贯而出。芬里尔目露凶光地发出怒吼,继而伸出血迹斑斑的爪子,挥舞利爪时,掀起凛冽如刃的冷风。 现场几乎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林妧得以暂时脱离战场,跑向角落里失去意识的迟玉。 长剑贯/穿了少年单薄的胸膛,从胸口处洇出大片血迹,将整件衣服染成深红。他的呼吸近乎于停滞,纤长睫毛在眼底投下两片死亡般的阴影,如同被折断的蝴蝶翅膀。 就像睡着了一样。 明明彼此追逐了那么久,明明好不容易知晓了全部真相。迟玉吃了那么多苦,她却没来得及送给他一点糖。 他们早就经历了错过,怎么能忍受再一次失去。 “迟玉,你一定要挺住,我带你离开。” 眼泪控制不住地一个劲往下掉,林妧手忙脚乱地从挎包里拿出绷带做好紧急包扎,耳边响起男人嘶哑的冷笑,像是即将报废的破风箱:“没用的,这是专门用来诛杀邪祟恶魔的宝剑,没有魔物能在剑下幸存。恶魔被神明杀死,这不是从古到今约定俗成的剧情么?” 林妧目光冷淡地看他一眼,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神明”自始至终都不曾存在过,有的只是一群野心勃勃、妄想占领世界的异生物而已。这个事实再明显不过,奥丁却活在由人类编织的美梦里,坚信自己虚假的神祗身份。 暗室中央的宝石比之前黯淡不少,想必是因为奥丁身受重创,无法提供足够的能量。外层的玻璃罩已然消失,她不费工夫便将它握在手中,当指尖触碰到宝石表面时,在房间角落出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黑色通道。 宝石若隐若现的蓝光越来越淡,失去了能量供给,通道想必也无法维持太久。林妧把它放进包里,一手架起迟玉身体,停顿一秒后,又把不远处江照年的骨骼用另一只手扶起来。 “别走,别走!把宝石还给我,我……等我封神之后,赏赐给你整个国家的领地!” 奥丁眼眶通红,脸颊已然泛起死色,每个字都说得格外吃力,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快死了。” 林妧只是冷冷看着他,声音很轻:“你从来都不是神,别做梦了。” 她说罢不再看他,而是转头望向另一边,叫出那个对于奥丁来说如同梦魇的名字:“芬里尔!” 她迎着风大声喊:“你想跟我一起离开吗?” 围攻而上的怪物们早就溃不成军,在连绵不绝的哀嚎与血色里,巨狼身形微顿,侧身看向她。 破损的墙壁外灌进冷冷的风,吹动细针般坚硬的狼毛,芬里尔神色平静地昂起脑袋,眼底荡漾出不加掩饰的潇洒桀骜。这样的眼神应该属于山川河流、草木花朵,与千篇一律的铜墙铁壁全然沾不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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