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多少,大片的预置墓地是空置的。 苏秦的陵墓位于预置墓地的中心部位,紧挨淳于髡的,再前面是先祭酒彭蒙。这个规格是给稷下祭酒的,寻常先生没这待遇。 苏秦是暴死,按照齐地习俗,三年之后才许入葬地室,因而稷下就在他的陵墓上面加盖一个丘形房舍,将他的棺木悬空置于丘舍。飞刀邹、木华、木实、秋果等那夜所死的其他人等,不分敌我,皆由闻讯赶到的墨者配合有司,择地葬了。 天气刚刚回暖,草木渐渐爆芽。 张仪赶到,悄然立于苏秦的墓前,久久凝视他的墓碑。 “苏大人哪,我的好苏大人哪,我的好好苏大人哪,我的好好好好苏大人哪,”小顺儿停好车马,小跑过来,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就是一通磕头,边磕边哭,边哭边诉,“您还记不记得当年在洛阳辰光的小顺儿呀,小顺儿与他的主公这来看您来了……当年洛阳的事儿,顺儿一辈子也忘不掉啊,您说话吃力,一句话吭哧吭哧说半天,真正是急急急死小顺儿啊,主人天天叫你卿相,顺儿是鼻子眼儿全不信哪,可……啥人晓得,您不仅是个卿相,您还是六个国的大卿相啊,顺儿这眼睛瞎哩,顺儿这鼻子齉哩,要是不瞎,要是不齉,当年哪能瞧不出来呢,当年哪能嗅不出来呢……” “你小子,能不能给我憋住?”张仪正在默祷,实在听不下去,朝他的屁股上踢一脚。 小顺儿哭得正美,挨这一踢,想憋却又憋不住,鼓住腮帮子抽会儿风,那声音就如小公鸡初学打鸣,没打几下竟就噎住气了,脸与脖子红涨,两手不停拍打胸脯,又被张仪在后背上连打几掌,方才咳过气来。 见他缓过来,张仪叫道:“顺儿,苏兄不爱听哭声,你这就去,将车上的那些东西搬过来,本公要与苏卿相好好喝几杯!” 小顺儿应过,快步去了。 小顺儿刚走,一个孝服之人转悠过来,看年纪已过不惑。 张仪看向他,正自奇怪,那人深深一揖:“请问大人,您是——”目光征询。 “在下张仪,你是——”张仪回个礼,盯住他。 听到“张仪”二字,那人缓缓跪下,叩首:“燕国后宫甘棠宫宫正叩见张大人!” 后宫的宫正当是阉人。 “甘棠宫?宫正?”张仪懵了。 “就是燕国祖太后的宫院,小人专职侍奉祖太后!” 燕国的祖太后是周王的长公主姬雪。张仪看向他的孝服,心头一凛,眯起眼睛,盯住他:“身为宫正,你不在宫中侍奉祖太后,到此为何?” “回禀大人,”宫正缓缓看向陵丘,泣下,“祖太后她……她……” 张仪恍然开悟。 雪公主她……居然…… 张仪吸一口长气,席地坐下,看向他,缓缓吐气:“宫正,张仪是来拜祭苏大人的,这又生生多出一个祖太后来,真正是意外呢。你这说说,究底是个什么事儿?” “小人不能说呀!”宫正叩首。 “丘中之人,”张仪指向陵丘,“皆是在下朋友,苏大人是在下的生死兄弟,你的主人祖太后,在她还是大周公主时,在下还挨过她不少训斥呢!” “嗯嗯,”宫正连声应道,“祖太后时常讲起洛阳的事,还提到大人呢。” 话音落处,小顺儿扛着祭品走过来。 “顺儿,”张仪接道,“照料马去,本公与人说几句话。” 小顺儿应过,快步去了。 “宫正,”张仪看向陵丘,“坐起来,开说吧!” 宫正再无顾忌,改跪为坐,将他所知悉的祖太后与苏秦的私事一一道来,末了泣道:“旬日之前,小人载着祖太后来到这儿。祖太后没有哭泣,吩咐小人将她妆作新娘子,换上新装,抱着苏子赠送她的那把木剑,就坐在这儿,坐了一天一夜。小人陪着她坐。后来,小人睡着了,待小人醒来,祖太后她……她已倒在碑前,心窝上插着她的剑……” 张仪出泪了。 这个决绝的女子,以苏秦同样的死法随他去了。 “小人吓傻了,”宫正接道,“小人……小人晓得祖太后,就打开苏大人的陵丘,打开苏大人的棺木,挪动苏大人,将祖太后放在他身边,让太后……”说不出来了,呜呜悲泣。 “你为何一直守在这儿?”张仪擦下泪水,看向宫正。 “回禀张大人,”宫正应道,“没有太后,小人……就没地儿去了,小人……使人在这附近立了个窝棚,就为苏大人和太后守个陵吧!” “好一个义仆!”张仪慨叹一声,盯住宫正,“这事儿不宜声张,否则,对燕室不利。叶落归根,苏大人与祖太后皆是周人,葬在此地亦非二人心愿。是以在下想将他们移葬洛阳,让他们魂归故里。你与小顺儿前往临淄,购置一个夫妻合棺,此地就做苏子的衣冠塚!” “如此甚好!” 张仪召来小顺儿,安排他们临淄去了。 尽管张仪此行悄无声张,还是给匡章晓得了。 匡章驱车到访张仪下榻的客栈,交给他一只木盒。 张仪看向木盒,见上面写的是“匡章将军亲启”,目光诧异。 “张子打开就晓得了!”匡章淡淡一笑。 张仪打开木盒,里面现出几卷竹简。 竹简上面,另有几根散简,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几行小字,是苏秦的手笔:“仪弟,盒中之物,乃先生教诲。秦早欲整理成册,以载先生苦心,成就纵横道法,但因力有不逮,悟有未透,迟迟未敢动笔。奈何刺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