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发出咯咯嘣嘣的响声。 见苏秦吃竹简,阿黑跟过来,摇着尾巴,许是也早饿了,瞄向摆在陶碗上的烙饼。苏秦瞥见,拿起一张饼,递给阿黑。阿黑“呜”一声噙住,兴奋地来回蹭磨苏秦的腿,表达感激之情。 “唉,”苏秦轻轻抚摸阿黑,苦笑一声,摇头,“你个贪嘴的阿黑啊,天下相安之路,先生给出两途,一是天下一统,一是诸侯相安。一统之路既不可走,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天下诸侯个个如你,一块烙饼足以让他们打成一团,如何才能让他们去除欲心,彼此妥协、和解、和睦相处呢?即使中原列国有此诚意,一意征战的秦人肯吗?秦人不肯,战必不止” 阿黑不再看他,也不再听他讲述什么,只将烙饼叼到门口,用两只前爪抱住,津津有味地吞吃。 苏秦扫它一眼,给出一声轻叹,走到墙边,取下圆板,搁在地上,在板前席地坐下。 映入他眼帘的是圆板的另一面,上面是他粗粗描下的一十九道棋局。 这是出山之前鬼谷子摆在他与张仪面前的棋局。 苏秦盯住棋局,二目渐渐闭起,再入冥思。 轩里村,旭日东出。 苏厉吃过早饭,揣上几块烙饼,匆匆出门。 苏厉涉过伊水,走上堤岸,迈开大步径投王城方向。走有二里多地,苏厉看到前方二十步开外的路边爬着一个东西,近前一看,是一个老人。 老人不是别个,正是从河南邑一路赶来的琴师。 琴师走不动了,正在吃力地朝前爬。琴师伸手向前抓地,另一手拖着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他的琴。 乍暖还寒,琴师衣裳却单,刚刚经历一场严冬的一双老手裂出几道血口。 苏厉心底一颤,疾步上前,扶琴师坐起:“老人家,您不要紧吧?” 琴师给他个笑,指指口。 苏厉看向他的口,也裂出几道血口。 苏厉摸出水囊,递到他口边。琴师连饮几口,吧咂几下嘴皮,吃力地拱手,声音沙哑:“年轻人,老朽谢了!” 苏厉觉出琴师饿了,便摸出烙饼,递过去。 饼是早晨刚烙的,且又放在苏厉的衣袋里,还有热度。琴师颤手去接,连接几次,手指似乎让漫漫的寒夜冻僵了,拿不住。 “老人家,”苏厉脱下身上的外套,“您穿上这个!”不由分说,脱下琴师那根本挡不住风的破烂衣裳,将外套给他换上。 琴师给他个笑,拱手:“老朽谢了!” 苏厉将饼放进他的嘴里,琴师吃力地咬嚼。 琴师吃有几口,噎住了。 苏厉急又递上水囊。 琴师饮毕,又给他个笑。 苏厉不无忧心道:“老人家,您您这是去哪儿?” “老朽欲去轩里,”琴师指向前面,“说是过去伊水就到了。” 苏厉指着河对岸偏南一点的轩里村:“老人家,您看,就是那个村。” 琴师望向那个村子,点头:“谢你了。” 苏厉看看身后的伊水,又看看琴师:“老人家,这阵儿水浅,没有摆渡,要涉水,我送你过去吧!” 琴师又打一揖:“年轻人,谢你了。” 琴师复啃几口饼,喝几口水,苏厉拿过他的盒子,欲背他,琴师却挣扎着站起。许是穿暖了,又吃些饭,琴师竟然站起来了。 苏厉扶琴师走向伊水,背他走下堤岸,来到水边。 苏厉脱去鞋子,挽起裙裾,背上琴师,提了琴盒,蹚下水去。因是二月,河水虽冷,却是极浅,最深处也不过没膝。不消一时,苏厉已将琴师背过伊水。 苏厉边穿鞋子边问:“老人家,您要到谁家,晚辈送您。” “谢谢你了,年轻人,”琴师回揖,“老朽正要打问你呢。有个苏士子,说是住在此村。” 轩里村只他一家姓苏,苏厉听出他问的必是苏秦,便拱手问道:“老人家说的可是苏秦?” 琴师点头。 “真正巧了,苏秦正是晚辈舍弟。” 琴师也是怔了,喜道:“是碰巧了!听说苏士子病了,可有此事?” 苏厉吃一大惊,盯住他,忖道:“咦,二弟生病之事,是昨晚才听三弟讲的,他怎么晓得了?还有,他是谁?他怎么会认识二弟?”见琴师仍在看他,忙拱手道:“是哩。舍弟病了,晚辈这就是去王城为舍弟求请医师呢。” “是哪儿病了?” 苏厉指指心,又指指头:“想是这个不好使了,听人说是癔症。老人家,您是” “呵呵呵,”琴师笑了,“要是这病,你就不必去王城寻了。老朽此来,为的就是诊治苏士子的癔症!” 苏厉惊喜交集,跪地连拜数拜:“晚辈替舍弟谢老人家大德!” “苏士子现在何处?” “就在村北打谷场边的草棚里。老人家,先到家里喝口热汤,再为他诊病不迟。” “不必了。”琴师摇头,“老朽这就对你说,欲治苏士子的病,你得依从老朽一事。” “老人家请讲。” “不可告诉家人,不可告诉任何人,也不可告诉苏士子。你只需指给老朽苏士子的草棚何在,这就可以了。” 苏厉先是一怔,继而点头:“好的,晚辈就依老人家。” 天色黑沉下来,繁星满天,月牙斜照。 苏秦正自冥思,远处传来一声琴响,复归静寂。 然而,虽只一声,苏秦的身心已是一颤,屏息聆听。 又过一时,琴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时远时近,时高时低,如颤如抖,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