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佗睁开眼,反问他道:“敢问秦公,为何要问这个?” “寡人想听听真实的声音!” 朱佗略一沉思,起身,单膝跪地,行武卒军礼:“大魏武卒朱佗觐见秦公!” 惠文公、公子华俱是震骇。 惠文公回过神来,喃声自语:“大魏武卒?” 朱佗朗声:“正是!” 惠文公吸一口长气,缓缓嘘出,拱手:“嬴驷今日见到了真正的武卒!” 朱佗再礼:“谢秦公褒奖!” 惠文公礼让道:“武卒请坐!” “谢秦公!”朱佗坐下。 “讲讲你的故事!” “朱佗遵旨” 朱佗遂将自己如何受命及被抓入死牢的过程细述一遍,惠文公、公子华听得张口结舌。 走出刑讯室,公子华不无感慨道:“君兄,真没想到甘茂他” 不待他说下去,惠文公问道:“华弟,在寡人问及如何得到商君的通楚证据时,如果你是甘茂,该怎么回答?” “我”公子华挠头皮,“真还想不出呢!” “你绕不开朱佗,你的最好回答就是甘茂所讲!” “可这欺君了呀!” “是寡人不该那么逼他!”惠文公赞叹道,“哎,倒是这个陈轸,让寡人耳目一新哪!” “是哩,臣弟低瞧他了!” “莫说是你,商君怕也想不到哇!” “下面怎么办?” “就作不知吧。释放朱佗,送他至魏境。” “臣弟想”公子华迟疑一下,“留他下来!” “忠勇之士,你留他不住的!” “若此,亦当在商君之后再放他走,免得横生枝节。” “就依你意。明日午时看望商君!” 翌日,午时至,几个狱卒抬着几案,提着菜肴走进商鞅的囚室,在商鞅的几案上摆好,退出。司刑亲提一坛陈酿,放好,斟好酒,拱手道:“商君,请慢用!” 商鞅扫一眼各色美味佳肴:“司刑,按照新法,待罪之人都有此等好酒好菜吗?” “回禀商君,在此牢里,即使待决之人,也不可能有此待遇。” “听你话音,是要决鞅了?” 司刑诚惶诚恐:“不是,不是,下官没有接到旨令!” “既没接到决鞅的旨令,你为何超出常规招待一个待罪之身?难道你不知秦法吗?” “下官不敢违抗秦法!”司刑指着案上,“所有这些,皆为君上旨令。” 商鞅声音冰冷:“秦法规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我商鞅?请司刑撤下酒菜,罪人该吃什么,你就送来什么,否则,罪人难以下咽!” 司刑哭丧起脸:“下官不敢。如果撤下酒菜,下官就是抗旨!” 商鞅盯住他,厉声问道:“我且问你,是法大,还是旨大?” “这”司刑怔了,“下官天哪,法大,旨也大。两个都大,下官哪一个也不敢违抗啊!”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进:“说得好!法大,旨也大!” 话音落处,惠文公健步走进,跟在其后的公子华、车卫君自动守在门外。 司刑叩拜:“臣叩见君上!” 商鞅叩首:“待罪之身商鞅叩见君上!” 惠文公对司刑:“退下,掩门!” 司刑退出,掩上牢门。 惠文公伸手礼让:“商君,请!” 商鞅回礼:“君上请!” 二人席地而坐。 惠文公倒酒,双手端起一爵,递给商鞅,自己又斟满一爵:“商君,嬴驷敬你!”举爵,饮尽。 商鞅举爵:“罪臣谢君上赐酒!”饮尽。 惠文公凝视商鞅。 商鞅回视。 对视有顷,惠文公眼中渐渐湿润,涌出泪水。 商鞅淡淡问道:“君上为何流泪?” 惠文公拭去泪,改坐为跪,声音哽咽:“国父” 商鞅震惊:“君君上”也忙跪起。 “驷儿此来,是想求国父一句实言!” “君上请讲!” “你要告诉驷,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商鞅淡淡应道:“他们说到什么了?” “说说国父谋逆,说国父卖秦结楚,说楚王封国父为列侯!” 商鞅语气肯定:“是真的。” 嬴驷带着哭音:“为什么呀,国父?” “自保!” “国父已经贵为商君,还怕什么呢?”惠文公略顿,“是怕那些旧党吗?” “不是怕旧党,是怕君上!” 惠文公心里一抖:“寡人?寡人已经拜你为国父了呀!” “所以才怕。” 惠文公苦笑:“唉,商君哪”摇头。 商鞅回他一个笑,将酒倒满,举爵:“罪臣敬君上一爵!” 二人举爵,各自饮尽。 “君上能来死牢看鞅,鞅知足矣!”商鞅再次斟酒,举爵,“鞅再敬君上一爵!”饮下。 惠文公端起酒爵,却不肯饮,只是盯住商鞅。 “君上?” “商君,寡人此来,还有一请!” “君上请讲!” “寡人不想你死!” 商鞅眯起眼:“哦?” “你是国父,寡人不想在青史上留下一个弑父的恶名!” 商鞅淡淡一笑:“敢问君上,如何不让鞅死?” “寡人以孝悌之名,特赦国父!” 商鞅先是一怔,继而长笑:“哈哈哈哈” 惠文公怔了下:“商君笑什么呢?”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