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罃不过五旬,自觉身心大不如前,似成腐朽!唉!” “君上不必自谦!” 魏惠王身子趋前:“先生修此高龄,必得长寿之法。魏罃不才,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长寿之道,莫过于养德!” 魏惠王眉头再皱:“先生是说,寡人之德,竟还不足以长寿?” 听到“寡人之德”四字,随巢子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平阳惨状,强抑情绪,眉头皱起:“以德立于世者,必秉怜悯之心,必以慈悲为怀,必播仁爱于天下。君上无端而伐弱卫,纵容魏卒烧杀奸掠。平阳满城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尽遭屠戕” 见老夫子又揭自己疮疤,魏惠王再也忍无可忍,脸色紫涨,不待听完,震几怒喝:“不必说了!” 随巢子打住话头,双眼微微闭合。 魏惠王忽地站起,拂袖而去,走至屏风前面,转对毗人,厉声道:“送客!”又一转身,扬长而去。 毗人心情复杂地望着随巢子,深深一揖,低声道:“巨子?” 随巢子睁开眼睛,轻叹一声:“野人还有一言,请内宰转奏君上!” “巨子请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随巢子起身,拱手,“野民告辞!”大踏步离开。 毗人站在原地,似是没有听见,顾自喃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在后黄雀?” 毗人口中不停重复“黄雀”二字,脑海中不由浮出韩、赵、齐三国的国旗,接踵而至的,是一只黑雕。 毗人心头一震,拔腿追出。 毗人追出院门,见随巢子已经走远,不见人影。 毗人撒腿狂追,转过前殿,远远望见随巢子的影子,人已快到宫门了。 毗人加快脚步,边追边扬手,大叫道:“巨子,等一等!” 随巢子在离宫门几十步处顿住。 毗人追上,按住一只石兽喘气。 随巢子转过身,盯住他:“请问内宰,还有何事?” 毗人大口喘气:“请请问巨巨子,黄黄雀是谁?” “秦人!”随巢子说完,一个转身,大步如飞,径直出宫。 魏惠王气冲冲地走回凉亭。 陈轸起身迎接,见魏惠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脚步很重,脸色极是难看。 陈轸显然已经明白原委,跪叩道:“王上” 魏惠王呼呼走上凉亭,没睬陈轸,直盯面前的几案。 望有一时,惠王抬脚踹去。 几案“嗵”一声倒地,黑白棋子哗地四散开去,滚得满地皆是。 待毗人赶过来时,魏惠王已经坐在他的摇榻上,仍在喘着粗气。陈轸屁股撅着,正在弯腰拾捡散落一地的棋子。 毗人看一眼陈轸,拿起扇子为惠王扇风。 魏惠王终于发出火来,吼道:“老不死的乡野夫子,真该千刀万剐!” 陈轸试探道:“王上,老夫子他” “哼,”魏惠王怒不可遏,“寡人敬他是墨者,是巨子,望能听到一言教诲,不想却听来一堆腐辞!什么秦、齐、赵、韩,什么四君皆贤,四臣皆能,寡人观四国,泼猴耳,视小卫,瘟鸡耳,何由他在此聒噪!” 毗人停住扇子,“扑哧”一笑。 陈轸吃一惊,不无诧异地望向毗人。魏惠王发火,在场诸人最好一声不吭。似毗人这样深知惠王之人,此时竟然笑出来,匪夷所思。 果然。 魏惠王斜他一眼,斥道:“毗人,你这是在笑寡人吗?” 毗人扔下扇子,叩地,缓缓应道:“毗人不敢!” “既然不敢,你笑什么?” 毗人从容应道:“毗人想起一桩趣事,一时忍俊不禁,方才笑出声来!” 陈轸一向捉摸不透惠王身边的这个近臣,眼见这是巴结毗人的机会,赶忙堆笑圆场:“呵呵呵,内宰这桩趣事,想必是十分好笑了!” “起来吧。”听到毗人说趣事,晓得他是哄自己开心,魏惠王怒气也退下来,但脸仍旧虎着,“既然是桩趣事,不妨说来让寡人听听!” 毗人爬起,拿起扇子,轻轻扇风:“是这样,就在前几天,老奴在后花园里遇到太后,向老人家问安,太后拉住老奴,大谈先君文侯礼贤下士的事,老奴争辩说,若论礼贤下士,王上犹有过之,太后听了,大是不以为然。呵呵呵,老奴何时得空,定将今日之事说给太后,看她有何话说?” “咦,”魏惠王略怔,“今日何事?” “礼贤下士呀!前番白相国当廷顶撞王上,王上非但没有治罪,反而允准他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方才墨家巨子为卫公说情,出言不逊,数落王上,王上非但未加责难,反而沐浴熏香,待以宗师之礼。老奴斗胆放言,即使先君在世,礼贤下士之心也不过如此!” 经毗人这么一说,魏惠王心里舒坦许多,也大受触动,长叹一声:“唉,你个狗才,这算把话说绝了!其实寡人心里明白,老夫子此来,无非是替卫公那条老狗说几句软话,化解眼前危难,心中并无歹意。”略一忖思,“这样吧,你代寡人送送老夫子,赏他几金。嗯,还有,再赏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