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 “先皇后将你教养得很好,都如临深渊了,还是能保持这样的冷静,这样很好,你姑姑在天之灵,也会高兴。” 容卿身子一紧。 她知道,他口中的“姑姑”指的并不是皇姑母,而是他妻子卓闵童。 背叛了卓家,把卓家所有人送上端头台的人,凭什么以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容卿突然感觉脑中像针刺一般疼,眼前也有一瞬的恍惚,她踉跄一下,顿住脚步扶着额头,努力挥去突然涌入的不适感。 兰子衍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你这是怎么了?听不得我说这些话?” 两侧的宫墙高高耸起,忽然掀起的冷风吹乱了她的发,凉森森的寒意给她带来了几分清醒,容卿抬起头,眸中一潭死水。 “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兰子衍眉头一扬,迎上容卿那双眼睛,竟然觉得有些心慌。 “我在好奇,陛下怎么会留下你,却杀了徐亥。” 兰子衍微怔,那抹心慌慢慢淡去,随即放心似的偏头笑了一声,然后摊了摊手。 “这不难猜,因为我跟徐亥不是一路人。” 果然如此。 容卿心中落定,微垂下头,抬脚向前走去,路过兰子衍的时候,只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如此冷漠平静的语气反倒是让兰子衍一愣,他看着脚步如常的女子背影,眉头微微皱起,没看到想象中的画面让他觉得有些许挫败感。 再之后就一路无话。 兰子衍带容卿来到一个丝毫不起眼的铁门前,门口有两名黑甲侍卫值守,兰子衍拿出腰间的牌子亮给两人看时,他们才躬了躬身,将门打开。 里面一片黑暗,容卿迟疑一下,却还是提起脚步猫腰走了进去,进门即是长长的台阶,一级一级往下绵延看 不到边,像是个无底洞,两边的红砖墙壁上每隔一丈点了烛火,看起来犹如通往地狱。 身后传来脚步声,应当是兰子衍也进来了。 容卿没回头,提起衣裙小心翼翼地迈下台阶,再怎样强装镇定,内心也忍不住快速跳动起来。 走下最后一级石阶之后,脚底终于落到了实处,底下却比想象中要亮堂,容卿听到了淅沥沥的流水声,视线慢慢向右移动,一边恐惧着一边找寻着,却在看到那个狼狈的身影时,瞳孔骤然一缩。 李缜垂着头,两手环绑在一根满是铁锈的柱子上,而他跪着的地方,竟是一块铺着钢钉的木板! 腿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黑色。 容卿僵直着身子,眼前的冲击太过,她竟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尽管来的路上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眼前这幅画面,却还是一下呆立当场。 李缜还是离开前那副打扮,颓然散落的发丝垂在背后,一向挺直的脊背此时竟然微微弓着,像苍老无力的老翁一般,全身皆是伤痕。 她白衣不染尘的三哥,常温和地看着她,眼底总盈满笑意的三哥…… 她居然有些不敢看他抬起脸。 “楚王殿下,你说的人来看你了。”兰子衍走到容卿身侧,脸上浮满笑意。 李缜佝偻的背微微一动,惊得铁链发出“咔咔”的声音,他慢慢抬头看过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干涸裂开了血口,那双不能聚焦的双眸,在捕捉到容卿的面容时,散去了所有的暗色,忽然变得温柔似水。 容卿掐着手心,有好久都不能呼吸,可也只是不能呼吸而已,不能呼吸可以掩饰得很好,她没有哭也没有发怒,只是在兰子衍不怀好意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过去,直到距离李缜三步远,才停下脚步。 “你说要告诉我传国玉玺的下落?”最后一个字音调上扬,带了分不轻信,背后的兰子衍眸色一顿,有些惊诧地看过去。 李缜见她如此冷漠,微阖了双眼,头顶着柱子舒了一口气:“是。” 两人的状况都出乎兰子衍的意料,他还以为会看到怎样一副感人至深的画面,最不济,也该掉两滴眼泪,哭两嗓子才是。 可二人都十分 冷静。 兰子衍漫步走过去,两手叠放在身后,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别看楚王殿下这么狼狈,其实性命无碍,你大可放心。 “不过,殿下这双腿……以后能不能站起来不好说啊。” 他似乎故意说给容卿听,斜着眼偷偷观她脸色,却见她神色不变,冷着脸道:“能留下一条命已经很难得了不是吗?” 这句是回兰子衍的,下一句则是看着李缜说的:“我来了,现在你可以说玉玺到底藏在哪了吗?” 李缜没抬头,肩膀微微颤动,似乎是在笑,只是那笑声怎么听着都有些瘆人。 “我说了,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容卿转过身去,仰头看着兰子衍:“他不说。” 可那神色分明在说“你是多余的”,兰子衍脸上笑容一僵,眼色瞬间沉了下去:“难不成你们还想单独说话?千万不要得寸进尺。” 容卿扬了扬眉,然后想也不想便忽然转身。 “那便走吧,看样子他也不会说,何必浪费时间?回去如实告诉陛下就是了,我没问出来,他不告诉我。” 兰子衍一听她这么说,目光微变,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她。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