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叱喝声震身后的阿兰耳朵发麻。 江迎台平日里与阿兰讲课,讲军法,教她练枪骑射时,总是笑眯眯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温温柔柔。上了战场,却似声音落地砸坑,阿兰觉得,即便她手中无兵器,对面的那些敌军也会在她的气势下,节节败退。 阿兰过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到,江迎台在哭。 她的枪如游龙,夹着雷霆,咆哮着没入敌方副将盔甲之中,穿过他的胸膛,将他高高挑起。 江迎台大喊:“敌方副将倒!杀!” 瞬间,她身后的士兵像是受到了鼓舞,大声咆哮着,拍打着胸,砰砰作响,他们大声回应她:“心存明火!不惧长夜!杀!杀!杀!!” 江迎台扭下敌军副将的头颅,狠狠执了出去,直身骑于马上,张开嘴,长啸一声。 她带的这支军队,是江家军主力,还有一部分是江六军。 是她长子曾统领过的北朝精锐。 江迎台调转马头,指挥若定。寻到空隙,她扭头找到阿兰,见她也半身血,柔柔一笑,那个慈母一般的教导恩师似又在这血肉横飞的战场上重新回来了。江迎台问阿兰:“刚刚,干娘可算潇洒?” 像极了萧九的口吻,阿兰听得眼眶一热,狠狠点头,莫名想哭。 江迎台说:“我儿也是这样。可惜殿下没见过,也见不到了。” 阿兰眉头一颤,鼻子就酸了,眼前一片模糊。 她本以为,江迎台要比万归雁冷静一些,悲伤也浅一些。然失去了骨肉至亲,又怎会不悲痛? 江迎台说:“殿下,我们离余樵很近了。” 阿兰快速擦了泪,小心吸了吸鼻子,镇定下来,开口说道:“杀进余樵,我要用南辽太子的鲜血,祭奠月霜和江宁,祭奠我墨城死去的同胞!” “打下余樵很容易。”江迎台说,“我们这边不难。难的是南都……崔一的兵,都在南都。” 阿兰想也未想,斩钉截铁道:“不足为俱!” “九弟和崔一交手无数次,从来未在赢过。”江迎台说,“崔一是正统将门出身,精通兵法,且战事越胶着难分,他越能冷静。何况现在南辽亡国已是板上钉钉,明白自己即将成为丧家之犬,这种脊梁骨未折的护门忠狗,非但不会怯战,反而会更疯狂。” 听她这么一说,阿兰不由担心起萧九和楼玉,而后又想到,谨慎起见,萧九还带走了步莲华。 如此一来,她的亲人爱人,都在南都,更是放心不下。 “速战速决,前去增援他们!”阿兰拔出刀,说道,高高举起,扬声说道,“大宛的战士们!余樵就在前方,杀过去!” 她勒紧缰绳,冲进即将崩散的敌阵。 江迎台微微一笑,欣慰极了。 不远处,地方的将军台上,主将见大宛储君杀进敌阵,举起令旗,道:“抓她!那是大宛储君!不必活捉,杀了她,大宛自会溃败!” 阿兰听到主将的吆喝声,默默道:“算你识相!” 面对听到将军令冲她杀来的南军,阿兰半点不露惧色,尽管心砰砰直跳,然气稳手稳,摸出身后的玄黄弓,搭上箭,箭头直指敌方将军台主将。 江迎台在身后给她清出圈,温声道:“殿下莫慌,有我在,他们伤不到你。” 阿兰的心,立刻沉稳下来,她慢慢拉开弓,眯起一只眼,对准敌方主将。 “我若这次射不准……”阿兰心想,“可能就会失了士气……我一定要……” 敌方主将纹丝不动,他看到了大宛储君搭弓射箭,对准了他,但他轻蔑一笑,抬手制止了要赶来护阵的下属,一双虎眼瞪圆了,含着自信和兴奋回看着阿兰。 阿兰眨了眨眼,随手放出一箭。 刚松手,那主将的笑容就慢慢变大。 不说准头,那个射程,一眼就知绝不可能伤到他。 而且,这个小储君的准头实在是……然而,主将还未得意完,就见阿兰驾马冲来,一支箭又搭了上去,双腿夹住颠簸的马背,抬起身,如同从天射出审判之箭,俯视着他,一气呵成,一支箭破空而来,主将见她突然驾马奔时已震惊不已,大惊之下本能地站了起来,只觉眼前一花,再低头时,那支箭已扎进他的咽喉。 主将低头去看那颤动不已的箭尾,说了一句:“不……”轰然倒下。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