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仿佛永远跑不到尽头。 “殿下,快跑!” 两人身后不远处,数十叛贼骑兵,逗弄猎物般,挥刀欢呼。 小皇子心中默念着“长风将军”跟着老內侍拼命奔跑,可筋疲力尽的他们怎能跑过战马的追逐。 嗖嗖—— 冷箭破空而来,老內侍应声倒地,死不瞑目。 贼寇哈哈大笑着踩在小皇子背上,狠狠唾一口:“呸,还长风将军,早死了几百年了!” 小皇子瞳孔紧缩,冰冷长刀毫不留情挥下,鲜血泼洒了满地,大殷皇室血脉从此断绝,近三百年的国祚就此消亡。 “——啊!” 霍长婴猛然惊醒,胸口不住起伏,半晌呼吸才将将放缓,他抬手揉了着跳痛的额头,牵扯之下,手臂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霍长婴倒吸口气,清冷月光透过客栈木窗照在他满是泥污的身上,右臂衣服被划烂血肉模糊,仔细分辨能看出是猛兽所抓伤。 撒上止血伤药,一阵扎心挠肺的剧痛,今日他捉的那只熊妖,修不高,力气却大得很,不妨间被抓伤,回到客栈不及处理,便已累得昏睡过去。 客栈楼下嘈杂人声隐隐传来,月色清冷,只有他自己轻微的喘息声。 那是梦,也是他上辈子的记忆。 霍长婴揉揉跳痛的额角,抬手抚上折扇,扇中利刃不安的嗡鸣颤动在他掌心下渐渐平静。 十多年前,他再度睁开眼,梦魇便一直纠缠他,梦里,叛贼攻占永安城,屠戮紫宸宫,父皇战死,母后殉情,年幼的他跟着老內侍逃出皇宫,却没能逃过叛贼的刀锋。 大殷最终还是亡了。 那个在大殷历史上留下种种谜团的御史中丞,霍渊成了他的父亲,而他,竟成了霍家刚满月的小公子,霍长婴。 可是,他缘何会重生? 霍长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只知道如今是两百年前——高宗元和三年,大殷正值繁华盛世。 从羊皮卷筒中抽出一支笔,划掉熊妖两字,霍长婴盯着长长的捕妖名单,瞥了瞥嘴。 九年前,他脑海中的记忆混沌不堪,还未及他弄清重生的原因,没多久便被霍渊扔给了布衣之交,龙虎山嫡系外姓弟子,清玄道人。 于是,年幼的他跟随师父从永安到西域,从西域到大漠,又从大漠到安西,一路装神弄鬼,不……是捉妖打鬼。 他活了两辈子,才知道,原来即便是板凳也有可能幻化成人,同你言笑晏晏。 而,就在今年年初,师父突然消失,只留下这长串的妖物清单,他一路捉妖,竟追回了永安城,师父仍毫无踪影。 扯了扯在泥地里打滚的衣服,霍长婴嫌恶地冲楼下大喊道:“水,热水!” 声音随着内力,越过喧嚣人群直传向掌柜耳中。 楼下,掌柜听见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吓得拨错了算盘。 忙打发小二去后厨传水,小二边走边小声抱怨:“比阎王爷催的还紧,寒冬腊月还日日沐浴真是个娇客,都说女子爱洁,这位真是,啧啧……” “掌柜的,能不能通融通融,永安城郊就您这么一家客栈,”憨厚的卖油郎挑着四桶油站在柜台前,见掌柜摆手,满脸焦急:“您行行好,我赶着明日庙会挣些用度,一家老小就等着这钱过日子。” 掌柜算盘打得噼啪响,头也不抬:“客房白日里就满了,只剩马棚和柴房了。你也别急,明日庙会您这油还不定能不能卖出去。” “柴房也成啊,有个落脚地儿就成!”卖油郎忙应着,想了想挠了挠头又问:“明日庙会不是最热闹的时候么,我这现磨的油以前卖得很好啊。” 掌柜收了钱不想再同这人啰嗦,旁侧的杂货商顺口道:“听说这次的庙会恭迎净元法师佛骨舍利回鸡鸣寺,举行法事为太子祈福。” 大堂角落里,沉默喝茶的青衫书生手中茶盏“哗啦”声摔在地上。 他猛然站起身,皱眉惊道:“前几日净元大师在洛城修习佛法时圆寂,洛城距离永安路途遥远,佛骨如何能及时到达?” “听说好像圣上为了太子,将身边的禁军统领派了出去。”有人回道。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而与此同时,距永安城郊三十里的枯树林中。 日头西斜,北风呼啸。 “驾!” 十几个男子身着黑色劲装,一路策马狂奔,马蹄溅起无数雪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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