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睁着眼躺在床上。 七点半的闹钟还没有响。昨晚忘了拉遮光帘,早上的阳光把她叫醒了。 昨晚一夜无梦,睡得不多,却格外深沉。一觉醒来,连心中的沉郁似乎都消散了一些。 她抱着被子在阳光里滚了半圈,听到客厅里东西下锅的刺啦声。 室友正在做饭。 萍水相逢的合租客,点头之交的室友。他的一切她从未关心过,名字、年龄、职业一概不知,却在昨晚把他撸到射精。性别换一换,就是都市独居女性警示故事一则。 这下该怎么相处?难道要一直躲到来年? 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看,是陌生号码的短信——除了想从你口袋里掏钱的家伙,这年头谁还用短信? “我做了两份煎蛋,你要不要一起来吃?” 这口气好像是熟人。 陈希还在愣神,第二条短信来了:“我是林月。你搬进来的时候房东留了号码给我。” 她看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操,是室友! 她隐约记得刚搬进来时房东给过一张纸,那时她正疲于应付导师的期末考核,看也没看就扔到了一边…… 现在的核心问题是:要不要装死? “理智”冷冷开口:装死有用吗?装得了一时还能装得了一世? “良心”义正言辞:你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这不过礼尚往来。浪费粮食是真可耻啊。 陈希抓着手机犹豫不决。 “饥饿”一锤定音:老子不行了,吃! 五分钟后,她一脸镇定坐在了餐桌前,面前是金色的炒蛋配着吐司、培根和西蓝花,花花绿绿十分好看。 对面的餐盘已经空了,室友还在厨房忙碌,“你喝咖啡吗,还是牛奶?” “……咖啡,谢谢。” 室友端着两个杯子出来,放了一杯在她手边。 白色的杯壁上画着一朵蓝色小花。应该是他的东西。 “我加了牛奶,可以吗?”室友问。 陈希不敢看他,点了点头便埋头苦吃。 鸡蛋滑嫩嫩的带着奶香,吐司表面微焦,一口下去可以咬出咔啦咔啦的脆响。培根煎得刚刚好,一点也不会嚼不动。西蓝花就是西蓝花,但是配着其他东西,也变得格外清爽。 她习惯了不在做饭上多花心思,总是按营养成分来,算好蔬菜、蛋白质和碳水摄入量,水煮一锅,吃饱就行。学校食堂的饭菜总是那老几样,再好吃吃了三年也无感了。她是饮食王国中的禁欲派、口味之都的神职人员、美食大陆上的沙漠居民,吃饱是能吃饱,苦也是真的苦。 她以往错过了什么? 这样的神仙厨艺哪里找! 陈希心中默默垂泪,“理智”“良心”和“饥饿”集体倒戈,齐齐尖叫:爸爸您能再做几顿吗? 室友,不——此刻在陈希心中他已经高升到“同志”的地位,而且牢牢把名字刻在了脑海里!在她眼里,林月同志的微笑仿佛在发光,连他端着杯子的样子都那么值得尊敬! “好吃吗?”林月同志问。他看着对方吃得满嘴流油,眼睛晶亮,不由心中愉悦。 陈希积极点头。 “以后我也可以做给你吃。”室友微笑着说。 “理智”一个激灵,最先退出了粉丝群。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们来开诚布公地讨论一下吧。”室友放下杯子,“昨晚……我很开心。” “……”陈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接什么, “请先听我说完。”他郑重地说,看样子是酝酿了很久的腹稿,“我有性瘾。” 她的勺子掉了。 对方岿然不动,“虽然这不是被正式承认的精神疾病,但确实是某种成瘾症。你应该也知道,我经常,嗯……那正是问题所在。”他察觉到陈希抽搐的眼角,越发小心地选择措辞,“你……如果是你的话,我好像比较容易平静……总之,昨天晚上,谢谢你。” 非现实的感觉又来了。 阳光正好,空气微凉,周围满是食物的香气——这是久违的完美早晨。 面前的人一身标准的社畜装扮,干净清爽,像个刚入职大公司要努力表现的新人——却在大谈自己有性瘾,还感谢她帮忙打飞机。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