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 纪寒川? 嗯这一声嗯里全是哭腔。 我明年就三十岁了,年轻的日子剩不了多少了,方婷有一句话说得对,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比不在一起更好,那就够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顾珩北仰起头,后脑贴住门板,发出轻微的一声咚,他问,四年前的事,还会再发生么? 纪寒川松开手背,腥咸的血液在口齿间疯狂蔓延,血沫咽进喉管里像高浓度的硫酸滑落:不会 你把我推开的那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么? 纪寒川重重点了下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顾珩北看不到,才拼命又挤出一个嗯字来。 这四年,你过得好么? 不好。哑透了的两个字,支离破碎。 有多不好,你说出来,顾珩北语音带笑,笑里含泪,再一次用他的顾氏风格调侃道,说出来让我好受一点。 顾珩北纪寒川泣不成声。 有多不好?太不好了。 没有你,怎么会好。 顾珩北纪寒川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热水冲刷,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带着沁血的热息和疼痛,我很想你 第82章 天光清寂,月色深浓,淡薄的光华流泻一室。 顾珩北把纪寒川的头小心翼翼顺着臂弯放到枕头上,月光在他轮廓深刻的面庞上镀了一层浅浅的银辉,显得柔和而脆弱。 他们在床上依偎着坐了很久,其实没有说很多的话,纪寒川的病痛跟着他的记忆一起恢复过来。 动过大手术的人难免伤到根本,纪寒川术后恢复得并不好,昏迷的一个月全靠营养针吊着,醒来后更是神志不清备受折磨,好容易到顾珩北身边好吃好睡了两天,又接连大悲大恸大惊大喜。 前一晚他穿着一身薄衫在零下十度的外头冻了大半夜,白天全靠一股气撑着,晚上情绪轰然破闸,宣泄过后人彻底瘫软了下去,疲惫、无力和疼痛浸透进每一寸骨头缝里。 顾珩北给纪寒川量了体温,喂他吃了几颗药,然后躺到他旁边,手指盖住他湿|漉漉的眼睛:你睡,我陪着你。 纪寒川拿下顾珩北的手,刚喝过水的嘴唇有一点潮润,贴住顾珩北的掌缘,很小心地用牙齿轻咬着。 被泪水涤洗过的眼睛又红又肿又清澈,像是在暴风雨里被蹂|躏得凄惨的猫咪,终于回到了主人的怀抱里,满是委屈和依恋。 顾珩北的心脏在这样的目光里像是被一根细细的丝线缠吊着,每跳动一下就被勒得生疼。 他亲吻纪寒川的眼皮,声音柔似温热的水流缓缓地淌:把身体养好,养越帅越好,越帅我就越喜欢你。 纪寒川像是想起了什么,水润的大眼睛倏地一闭,他把顾珩北整只手都盖在了自己脸上,然后抬高一只手臂指了指窗户的位置。 顾珩北了然失笑,这家伙,大概是想起来顾聿泽的童言童语,以为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个丑丑的光头强呢。 不过顾珩北还是下床去把敞开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透过半丝光线进来。 房间里涨满了深水般浓稠的黑暗,顾珩北摸黑回到床畔躺下来,纪寒川翻身紧紧抱住他,因为过分消瘦而显得略微冷硬的脸颊贴在顾珩北的颈间眷恋地磨蹭,温热的鼻息浅浅喷拂,拂得顾珩北的心湖里一片潮汐起伏,涟漪阵阵。 潮湿的酸涩漫上眼眶和鼻腔,顾珩北微微闭了下眼。 他的纪寒川啊,辗转过千山万里,颠沛过世间流离,领略过绝世风光的纪寒川,其实还是那个一到深夜里,就会钻进他怀里哼哼唧唧的少年郎。 人之一念,天地玄黄。 数十个小时之前顾珩北还觉得一切和这个人的纠葛令他厌恶烦躁疲惫不堪,但此时此刻他只无比庆幸。 他不敢想象纪寒川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还经得住几日折腾,好好的一个人,原本哪里都好的一个人,不该被折磨成这样。 我以后会好好对你,顾珩北在心里默道。 顾珩北温暖柔软的指腹摩|挲过纪寒川的脸,耳朵和脖子上凉凉的皮肤,侧头亲了亲他的额角,再一次说:睡吧,我陪着你。 纪寒川摇了摇头,他想说他哪里睡得着,然而就在那寸息之间,他脚下蓦然一轻,整个人都漂浮在了半空。 眼前哪里还有京都的夜月如水,只有繁华巨大的异国都市车流如海奔涌在他的脚下。 万里苍穹一碧如洗,五月骄阳炙热明亮,纪寒川的心情却阴霾得像要下雨。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