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里要假扮人浑水摸鱼,其实不太容易。比如这奉舟将军。先前奉舟将军经过我面前时,我曾留意他的个子,比我高了许多,另外,声音也厚实。 所以我总喜欢在晚上动手。有夜色掩护,可以模糊常人对身形的辨识,也可借饮酒之类的装疯,掩盖声音一样。 我看了看周围,瞥见卧榻前放着一双靴子,比我的尺寸大许多,塞些布垫高无妨。至于声音,只有吃那让声音变粗药了。说实话,我讨厌吃药,因为用过之后喉咙总会几日不舒服。但眼下乃必要之时,也只好忍耐。 希望这个奉舟将军果真是豫章王面前的红人,莫辜负我这一番心意。 “……将军,”少顷,我听那主簿压低声音,“大王昨日曾说,此战之后,要将将军留在扬州?” “正是。” “如此说来,大王必有重用。”主簿道,“论亲疏,论才能,放眼国中,有几人可与将军比肩?说不定,大王要令将军统领扬州水师……” “不可妄言。”奉舟将军一摆手,打断道,“许都督率浔阳水师投效大王,此役居功至伟。大王有意将他任为扬州水师都督,统领伏波浔阳二营。” 主簿忙道:“便是如此,大王也必不会亏待了将军,做个扬州太守也不在话下……” 我听着他们说的这些话,觉得有些好笑。扬州城现在还望不见,他们就已经在为事后分赃打起了算盘。 不过这番话语,也让我心定了些。若这主簿奉承的是实情,那么我假扮成奉舟将军,接近豫章王身边则更为便捷。 我希望这两人再多说些,最好能将我想知道的事通通说清楚。 然而这两人实在是无聊且磨蹭。那主簿虽然还咳个不停,却不妨碍他罗里吧嗦地说奉承话,奉舟将军也似乎颇为受用,全然不嫌烦。 我无所事事,忽而瞥见不远处的案上放着些书卷,其中一份打开了半边,似乎是地图。 看那两人一时没有动弹的意思,我壮起胆来,小心地走过去,将那地图拿起来。 只见那是一张扬州的城防图。各处城门、兵营、官署、街道、里坊都画了出来,连何处有多少军士驻守也标明了出来。 我早已笃定这船上的人要去攻打扬州,看到这样的图并不意外。不过这图做得十分精确,绝非寻常将官可用。由此看来,这位奉舟将军倒果真是个要紧的人物,并非来混虚职的纨绔。 地图旁边,有一卷绢书,我继续拿起来看。 这位奉舟将军的用物不错,绢书的用料颇是讲究,绝非一般士人用得起。 就是本事看来还是欠缺了些。 绢书上上面写着一篇赋,看墨迹,还是新的。字里行间都是为豫章王歌功颂德的言语,书法算得端正,但这文采着实平庸,看着教人肉麻得很。若是敢拿给公子看,必定会遭受当面退还的羞辱。 不过引起我兴趣的,是最后的落款,写着陆伯鸿。 姓陆。我看着这名字,忽而觉得有些意思。 “……大王里外都离不开将军,将军劳心劳力,当真辛苦。”屏风外,那主簿还在一边咳嗽一边不遗余力地说着奉承话。 奉舟将军道:“扬州乃南北要冲,且钱粮充裕。得了这肥肉,莫说整个南方,便是问鼎中原也不在话下,辛苦些自是值得。” “今日之事若成,大功有将军的一半。若无将军妙计,劝降了浔阳营,只怕大王要拿下扬州还须得一番苦战。” “此言差矣。”奉舟将军道,“此计首功当属陈王。若非他慢待浔阳营将士,积怨已久,我等亦无处插手。再说,大王乃我姑夫,我不帮他,却去帮谁。” 主簿笑道:“将军此言甚是。” 我听着,愣了愣。这奉舟将军管豫章王叫姑父,那么他大约是陆班那边的子侄了。陆班与陆融不愧是一家兄弟,偷偷摸摸暗中勾结之类的功夫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