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将其引出。” 公子没有说话,只将眼睛盯着地图。 我知道他已经动了心思,因为越是下决心之时,他的神色往往越是平静。大约只有我这样曾与他日夜相对的人,才能察觉出那清冷的俊美的面容不过是假象。 恰似当年,他也这般看似冷静,抬起头的时候,却笃定地告诉我,他要去河西从军…… “然还有一事,我等须得考虑。”少顷,公子道。 “何事?”我问。 “圣上亲征,乃是为了亲自将黄遨剿灭。黄遨不可败在我的手上。”公子无奈道。 我了然。 此番皇帝亲征,与其说是为了讨伐逆贼,不如说是为了缓和朝中矛盾,树威立信。如今他到冀州月余,一无所获,已经是面上挂不住;若最终拿住或杀死黄遨的人是后方公子,那么皇帝那边就会变得甚是尴尬。当然,公子是皇帝的臣子,公子打的胜仗,自然也是皇帝的。但聪明点的人都会知道,这助长的只是公子或者桓氏的名望。皇帝就算与公子自幼长大,对桓府比对宫里还熟悉,但对于一个皇帝而言,被臣子衬得像个无能之辈,谁的心里也不会高兴。故而公子须得防备做了好事还被猜忌。 心中有些欷歔,又有些欣慰。 若放在从前,公子大约会义无反顾地说,他只做对的事,并且看不上这些世故圆滑的想法。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热血冲动,胸怀中不但有了谋,还有了略。 “我说得不对?”见我看着他,公子问道。 “对。”我笑了笑,“此事不难,公子只须让圣上及时赶到战场,此事便有了着落。” 公子看着我:“你有何策?” 我不答反问:“我记得当年圣上做城阳王时,甚敬鬼神,先帝还曾让他去主持祭祀仪仗。” 公子一愣:“正是。” 我笑了笑:“圣上出来亲征,可带上了什么会算命作谶的高人?” 公子:“……” 如我所料,主簿崔容和司马杨歆追了一路,并未见到被劫漕船的影子。夜里二人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 公子并无愠色,让二人去用膳,稍加休息,重又聚集幕僚到堂上议事。 说话的时候,公子神色凝重,告诉众人,那五十船粮草一定要寻到。 崔容和杨歆面面相觑,杨歆出列,向公子一礼:“禀都督,在下与崔主簿循着匪盗逃走的方向追寻了上百里,未见丝毫踪迹。” 公子颔首:“今日我接到细作密报,黄遨就在大陆泽。那五十船粮草,比也去了大陆泽。我欲以邺城精锐万人,连夜赶往大陆泽剿灭叛党。” 此言一出,下首议论纷纷,俞峥、崔容等人皆变色。 “都督三思!”杨歆首先反对道,“都督职责,乃在于镇守邺城,为圣上亲征后盾。若都督往大陆泽讨伐,邺城何人镇守?” 公子道:“此事亦我所虑。我思索良久,邺城镇守之事,便交与长史与司马。” 杨歆:“……” “在下亦以为不可!”这时,崔容亦道,“邺城非只有镇守之要,转运、分派军需之事,皆繁复紧张,都督一旦离去,若转运之事出了差错,如何是好?” 公子不紧不慢道:“我上任邺城都督这些时日,主簿每日跟随我身侧,不知做些何事?” 崔容一愣,道:“在下跟随都督,每日处置转运之事。” 公子看着他:“如此说来,你已熟悉良久,如今仍不可独自处置?” 崔容结舌。还想说什么,公子一摆手,正色道:“此事,我意已决,若再多言,以惑乱军心之罪,交军法处置!” 听得此言,众人虽仍然神色不解,但确实不再又异议,皆行礼应下。 此事乃机密。夜里,公子与幕僚在堂上商议细节,而我这样的随侍,都要回避。 公子虽然有意将我留下,但我知道自己白日里虽主事了一把,但那是撑着青玄的招牌,勉强能唬唬裘保那样的人。这些幕僚则不一样,我要是在他们面前太过惹人注目,对我并无好处。且此计的大致关节,我已经与公子细细商议过,皆心中有数。故而他们议事,我在不在无所谓,就算有什么变故,公子也会告诉我。 我洗漱过后,在公子的屋子里等着他,无所事事。 许是因为白日里奔袭一场,将近子夜之时,我已经觉得困倦,只好伏在凭几上闭一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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