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春不作声,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道:“估计总要等今年春天过后罢。开春了,冰雪消融,天气转暖,那时才好对蛮子动兵……” 方犁身体一僵,立刻抬脸看他,道:“出征的事定下来了?” 贺言春摇头,道:“皇上还没明说,我猜的。去年他就想趁胜追击,因年初太后仙逝,动兵不祥,这才作罢。八月份他让我们几个朝中武将到下头来领兵,我就在琢磨这个事。按说各营都有练兵的将领,何至于非得从朝中派人?不过是想让我们借机熟悉各营将领罢了。将来打起仗来,各方人手都是熟的,用起来也便宜。” 方犁点头道:“咱们这位圣主,也着实是胸有谋略,从去岁到今年,不知不觉间就布下这么大一盘棋。……这么说来,到时你多半要从甘州领兵出征了?” 贺言春把棉被朝上拉了拉,盖住方犁的肩,道:“我猜是。我在甘州呆了这小半年,也确实觉得应该深入大漠出击一两回了。这匈奴人频繁来边境骚扰,你一打他就跑,你一走他又来,可恶得紧,须得寻摸到他老窝里痛揍一顿才老实。……你别担心,就算出征,我好歹也是将军,身边多少人护着,不会有事的。” 方犁笑道:“好,我不担心,”顿了顿又道:“我家将军,可是小小年纪就打过狼的呢!” 翌日清晨,程五邱固等人置酒与方犁送行,因军务在身,只把方犁送到营门口,贺言春却骑马送出五六里路,方犁一再让他回去,他这才依依不舍地停下了,道:“路上珍重,在京里安心等我!” 方犁点头,说了一声好,便挥挥手自往前边去了。走了好久,才敢回头望,依稀就见道路尽头,一人一马依旧矗立在冰天雪地里,看得他心口一疼,恨不得回去就辞了官,一生一世守着他才好。 路上空车回去,比来时快了许多。二月初一行人便进了京。方犁到府衙里卸了差使,着实歇息了几天,人才缓过劲来。谁知才在家里呆了不上半月,他便又让胡安收拾行囊,说要出门一趟。 胡安心疼得紧,唠叨道:“脚上的伤才养好了些,就又要出门!有事叫别人去做不行么?非得是你去?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劝你做官。人人只说当官好,这般辛苦谁知道?” 方犁笑道:“你只晓得我辛苦,邱固程五他们几个,打小儿锦衣玉丛里长大的,如今不也在北边挨冻受罪?欲成就一番事业,谁不是先苦其心志……” 说着自去了。留胡安在原地站着,又想起贺言春来,自言自语道:“君侯也去北边许久了,不知甚时才能回来,唉……”正叹息着,被墩儿拉去看新备下的货,这才又欢欢喜喜地走了。 过了几天,方犁便带百里和小殷出了门,径往京西一家兵器坊,去找上回见的那老铁匠去了。老儿姓崔,排行第四,因心思细巧、手艺精湛,提起崔四,附近人都晓得。去年贺言春和方犁过来时,把自己想造出一辆兵车的事同他说了,崔四听得大为心动,虽一时没什么好主意,却也答应要好好想一想。不想后来接二连三地有事,贺言春便把此事搁下了。倒是方犁近日想到,自己不懂打仗,若想助贺言春一臂之力,莫若督促人造出他所说的那兵车来。一想之下,觉得大为可行,这才急急忙忙地赶了去。 崔老儿见了方犁,也很高兴,忙忙地抱出一大叠图纸来,把自己几易其稿设计出来的兵车构造讲解给方犁听。方犁接掌铁市后,对铸造一道也刻意了解过,遇有不懂的,又能不耻下问,且往往多半问到点子上,让崔四深觉遇到了知己,越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老一小在屋里说到掌灯时分,犹未尽兴,草草吃了两口饭,又接着谈至夜深。 在兵器坊呆了几天后,方犁把改好的图纸描了一份,想带回京给匠作库的人看看,让崔四先照这样式造出一辆来试试,差人差东西,只管朝他开口。崔四欢天喜地,满口答应说只用一月功夫就够了,让方大人届时再来新打的车子。 方犁了却心中一桩事,便辞了崔四等人,带仆从回京。他来的时候没甚心情,也不大留意周边景致,回去时才知道春暖花开,处处柳枝都返青了。方犁忽尔想到如今正是春播时节,百姓家家都要用到铁犁铁锹等物,心里一动,便要看看各郡中百姓购买这些铁器是否方便。 他主仆三人都年轻,出门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