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士便专心正骨,后来把两手在他腿上一掰,就听喀地一声轻响,方犁手都抖了,反是贺言春把他手握住了。骨头正好后,医士又和小厮搭手,拿木板把腿两边夹好,包扎妥当了,见贺言春一声没吭,也敬他是条好汉,道:“老李接了这么多年的骨,不曾碰到这般硬气的小儿郎!好生休养着,几个月后,我保你腿脚和从前一样!” 徐久听了,心里这才也松了口气。他悬了一夜心,尤其早上看到贺言春满身是血抬下来时,差点连腿都软了。--这可是皇后的亲兄弟、圣眷正浓的国舅爷啊!皇上这回派贺言春来,固然是为了护送他们。可要是真为了保护他,把小舅子折在了这里,那他这辈子还有什么脸去见皇上? 他忙把医士请到另一边房里开药。贺言春疼出一身汗,这时看方犁蹲在榻边,眼中俱是血丝,知道他必是是到现在不曾合眼,不由很心疼。想说两句体己话,又碍着小殷在旁边,便道:“饿了,有粥没有?” 小殷忙道:“有有有!我这就盛去!”说着自去了。贺言春便抓紧时间,攥了方犁的手,道:“真的不疼!你别担心!” 方犁拿毛巾给他擦了擦汗,垂眼道:“你当然不疼!你以一挡十,打死对方一十三人,明明有机会逃走,却偏要逞英雄。这般神勇,怎么会疼?” 贺言春见他嗔怒,心神俱荡,忙道:“是我大意了!以后再不这般轻狂了!” 方犁便低低地道:“是谁说自己肯定会回来?不是我去找你,你怎么回?” 说到后来,声音已是有些哽咽。贺言春心都碎了,忙握住他的手,道:“我既答应了你,爬也要爬上来!……再说,我晓得你不会丢下我不管,是不是?” 方犁这才展颜一笑,眼底犹有泪光,也不说话,只微微地叹了口气。 第八十八章定太平 两人正在屋里说话,外头却喧闹起来。 原来趁着方犁等人忙着救人的当儿,樊城李都尉让手下士兵将山上尸体都抬下来,说要好好清查死者身份。正装了车准备带走,附近乡民看见了,前来告诉徐久,徐大人前去制止,两人争吵起来。 若尸体让他带走,极有可能毁尸灭迹,再找些不相干的人来凑数。到时想要往下追查,只怕就难了。就见徐久气得粉面溅朱,道:“李都尉,人虽死了,无法开口讲话,但这些人既然来了陈家庄,就必定与此地居民有渊源。正好让乡民辩认辩认!李大人匆匆忙忙就要将尸体带走,请问是何居心啊?” 那李都尉也恼得脸色通红,嚷嚷道:“徐大人此话,真是其心可诛!李某不过是要将尸体带去城中,请仵作来查验情况,看看是何处流匪作乱!二来死的人这般多,若任由他留在这里,只怕要生瘟疫。徐大人一味阻拦,难道要看乡民们染上疫症才甘心么?” 方犁在旁冷笑道:“李大人真乃神算!还没查验,便知道是流匪作乱么?” 那李都尉被他道中心病,更加恼羞成怒,直着嗓子嚷嚷道:“地方上一向太平,忽然来了这伙人胆大包天,追杀钦差良民,不是流匪却是什么?……” 双方正你言我语,吵得不可开交,旁边有人断喝一声:“都停下!” 方犁等人回头看,就见贺言春不知何时出来了,正搀着小殷,单足站立。虽然衣衫不整、形容狼狈,开口时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杀气,道:“李都尉,死的这十几人都与贺某交过手,人也是贺某与部下所杀。要查验,总要等我骑兵营的人到了再说!”见那李都尉还要插话,贺言春冷冷地抬手制止,道:“李大人不必多言,若村民因此染上疫症,都在贺某身上,皇上面前,也由我一力担待!但李大人要想清楚,若是执意将人带走,延误了时机,走脱了真凶,皇上面前,李大人又将如何交待?” 那李都尉在徐久方犁面前撒泼,不过是仗着两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边又没有得力人手。如今见贺言春也出来了,还一口把话说绝,心中便生了惧意。他虽品级与贺言春相同,但地方上的都尉如何能与天子近卫之臣相提并论?然而尸体若留在这里,任由他们查下去,自己依旧脱不了干系。是以李都尉左右为难,犹豫不决。一时双方僵持住了。 正在这时,庄外忽然传来隐隐的轰隆声。那声音由小渐大,如疾风骤雨般扫了过来,就见庄头出现一队骑兵,正策马飞奔而来,眨眼便来到了房前。乡民士兵纷纷躲避,那领头骑兵看见贺言春,忙飞身下马,单膝跪地施礼道:“骑兵营齐小白拜见都尉、徐大人、方大人!” 方犁徐久大喜,贺言春立刻分派人手,接管尸体查验等事务。那李都尉见这边来了兵,知道大势已去,又不敢擅自离去,只得领着部下,在旁边怏怏地候命。 齐小白一路慌里慌张地往陈家庄赶,这会儿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