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昭夕等待了一晚上,万家灯火都亮起时,一直被她放在身旁的黑色电话终于响起。 程又年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世界尽头,空旷而低沉。 他叫她的名字:“昭夕,收到电话了?” 短短数语,昭夕忽然想哭。 她揉了揉眼睛,“程大科学家终于想起我了?” “是我不对。” “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 昭夕又破涕为笑:“昨晚怎么不知道这么哄我?” “昨晚钻牛角尖去了,没顾得上求生欲。”程又年低声问,“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昭夕顿了顿,说:“都解决了,等你回来再告诉你吧。” 话说到这里,她的心微微一提,“……多久能回来?别说不知道,不知道也要讲个大概啊。” 程又年沉吟片刻,说:“大概就这几天了。” 她一顿,“昨天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都说了,昨天我——”他略微停顿,引用了罗正泽的至理名言,“昨天,我轴了,自己把自己绕晕了。” …… 一通电话絮絮叨叨了很久,然而昭夕最终也没有告诉他电影出状况的事,程又年也闭口不提项目上的苦、掌心里的伤。 他甚至没有告诉她,为了尽早赶回北京,他这一周都在做着怎样的努力,一天跑了多少里路,披星戴月。 那些都不重要。 同样,他也不追问昭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如罗正泽所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棘手的问题最终还是靠自己。 他无法在此刻给予她任何帮助,一通电话,倘若话题都围绕苦难展开,她会心塞,他也束手无策。 程又年能做的,紧紧是用自己的无趣与沉默,在短短三十分钟的电话时间里,试图给予昭夕一点琐碎的浪漫。 在这通电话的最后,程又年说:“昭夕,也许将来会无数次发生这样的事。我不能对你解释我在做什么,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也不能陪在你身边,哪怕比谁都希望能给你更好的照顾,做一个更称职的伴侣。但遗憾的是,我不能这样笃定地对你说一句我可以,如果说了,那只是为了讨你开心,空谈一场。” 昭夕沉默着,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 “我人微言轻,两手空空,和你,和你所在的行业中大部分人想比,我拥有的很少,能力也很有限。” “但倘若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我把一切都给你。” 昭夕眼眶湿润,小声说:“你也说你拥有的很少,能力有限,能给我的一切是什么?” “这个人,这颗心,还有除去地质以外,余下的全部日夜。” 她一边哭一边笑,擦着眼泪说:“那我考虑一下。” 程又年松口气,也笑道:“这个回答比我预想的要好。” “你预想的回答是?” “我恐怕,你会判我死刑。” 昭夕说:“虽然不是死刑,但是死缓也没好到哪里去。” 程又年说:“只要不是死刑,就还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昭夕,我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你,实验失败亦或成功,你来定义。” 程又年这样说着,手持卫星电话,人却坐在车斗里。 荒芜的夜,荒芜的山脉里,他终于连日连夜赶完了救急的任务,坐上了离开项目的卡车。 他没有告诉昭夕,次日他就能回到北京。 夜还长,他希望她睡个好觉,天明时分相见时,能有一点久违的意外之喜。 第64章 第六十四幕戏 连夜坐车抵达县城,程又年和罗正泽一同,与开着卡车送他们的白鹏非告别。 白鹏非挥挥手说:“回去吧,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程又年:“几天而已,不比你们一直驻守在这的辛苦。” “得了吧,你这一周干的活儿,比我们一个月加起来还要多。”白鹏非心有余悸,“你就是自己不走,我也得跟上头申请,赶紧把你弄回去。” “为什么?” “怕你猝死在咱们这儿,回头我可没法向院里交差。” 罗正泽也笑嘿嘿,拍着程又年的肩与有荣焉的样子,“那是。毕竟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mit回来的高材生可打着灯m.MMCZX.cOM